小明兰今日穿着一件粉色内衣,外面穿着一件毛边花瓣图案的冬衣,头顶由一件两边带着流苏的发带挽成两个总角,很是可爱。
罗晋见状,不再犹豫,抬脚快步走到桌旁,脸上带着温润笑意,对着两个明显受到惊吓的小丫头开口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是哪个府上的?怎么在此处偷吃啊?这宴席本就是给我等吃的,你们不如坐上来吃,可好?”
小明兰神色警惕,看着面前这个俊朗温润的少年,用小手偷偷拉了拉小桃,很有礼貌的微微一礼,俏声道:“不用了,我们只是饿了来吃点东西,公子快用餐吧,我们走了。”
说着,便连忙拉着一旁嘴里还在咀嚼不停的小桃往门外跑去。
罗晋来不及阻止,见到两个小丫头的背影,有些愕然,略微有些无语,随即洒然一笑,在桌子上随意拿了点东西尝了尝,又拿出手帕包了几块点心,便下了桌。
而此刻,顾廷烨已成功将盛长风枫套路进了自己的圈套之中,盛长枫此刻正因自己快将盛华兰的聘礼输给顾廷烨而担忧不已。
一旁看见此等情况的盛家女使连忙跑去前厅,找到王夫人低声说道:“不好了,大娘子,大事不好了,三哥儿和客人投壶,把今天的聘礼都快要输光了。”
王夫人听见这话,本就火爆的脾气一下被点燃了,面色刷的一下垮了下来,将手中的酒碗“哐”的一声放在桌上,低声怒吼道:“这个小畜生!”
说着便起身朝外走去,而周围的女眷见到此等情形,尽皆神色好奇,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惹得这王夫人如此生气,连客人都不顾了就跑了出去。
而此刻,盛家老太太房内,盛老太太身穿一身土黄色绸缎福纹外衣,正跟坐在一旁的盛华兰交代道:“要说呢,你的性格最是和顺,又坚韧,有盘算,我是放心的。”
说着顿了一下,朝一旁侍奉的嬷嬷挥了挥手,接着说道:“但嫁妆压箱底,还是越多越好。”
一旁的嬷嬷走到一旁去,将放在桌上的几个箱子一一打开,只见其中有各种金银首饰,珠宝无数,还有几张看着像是契约的纸张。
盛华兰此刻又是娇羞又是高兴,站起身来,朝桌子上的箱子中望去,正要说话,就见外边进来一个身穿绿色服饰的侍女。
那侍女神色焦急,径直来到盛华兰一旁,低着头急声道:“糟了,大姐儿,三哥儿用姐儿你的聘雁和人斗气做博,就快输了。”
听见此话,堂内众人尽皆变了脸色。
盛华兰神色焦急,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娇嗔道:“怎么这样啊?”
那女使眉头紧皱,低声回道:“不知道怎么弄的。”
盛华兰此刻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身旁的祖母,转过头,看着盛老太太,神色为难的说道:“祖母,现在怎么办?”
盛老太太此刻神情已经镇定下来,并不回答,而是转头问一旁的女使道:“长枫中了几次?”
“一轮。”
听见这话,盛老太太无奈的捶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掌,说道:“即是别人一胜再胜,我们就不好喊停了。”
盛老太太知道,别人眼下可是绝对的优势局面,如果自家这时喊停,就成了盛家输不起,就丢了盛家的颜面。
但是华兰显然没有想这么多,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行?”
盛老太太神色珍重,回道:“答应了上阵投壶,输了又说不干了,下场去,那我们盛家的颜面,也全都丢尽了。”
盛华兰听见此话,也明白了,微微皱起的双眉并未抚平,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盛老太太此刻心中已有了成算,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问一旁的盛华兰道:“这事你说怎么办?”
盛老太太要给盛华兰再上一课,让她学会自己独自处理这类情况。
毕竟这时已经下聘了,再过段时间,盛华兰便要嫁到袁家去了,到时候,盛华兰孤身一人在那袁府,这样的情形或者说比这更难处理的情形数不胜数,若是连这都处理不好,婚后如何处理好那伯爵府里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
但盛华兰并没有明白盛老太太的意图,而还是像以前一样依赖盛老太太,顺从地答道:“孙儿全听祖母您安排做主。”
盛老太太见此,只得解释道:“今日你还是府里的大姑娘,明日便是袁家的二大娘子,日后这种事不知道要遇见多少,你已经不能听我的,从此刻开始,你自己拿主意。”
盛华兰有些为难的说到。
“我?”
“这”
“我自己拿主意。”
……
不提这边盛华兰如何为难,却说这边盛府的投壶场内。
盛长枫又一次将手中的箭矢投空,一旁看着的墨兰神情焦急无比,见到此等情形,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急,转身跑去找她母亲林小娘去了。
而盛长枫此刻也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顾廷烨见到这个情形,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提醒道:“照这样下去,你可不剩几次了。”
说着拿起面前桶中的箭矢,信手一投,便进了前方的双耳铜壶之中。
一旁看热闹的一众人等纷纷拍手叫好。
而赶到此处的王夫人正在四处寻找盛弘,见一直找不见,便认定盛弘是跑到葳蕤轩找林噙霜鬼混去了,忍不住怒火中烧,转身带着一众下人气势汹汹地往葳蕤轩赶去。
而盛弘此刻却是早已将此事了解清楚,也知道了那和盛长枫对赌的少年便是袁文纯从东京城内带来的,不是他扬州府之人。
这自然便不能随意处理了,于是便去找来袁文纯夫妻,想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去了结此事。
盛弘将袁文纯夫妻两人叫至一旁的偏室之中坐下,神情严肃的说道:“虽是孩子间的把戏,可这雁毕竟是你们袁家刚送来的聘礼,这若让孩子给输了去,不止我们盛家有失颜面,你们袁家脸上也不光彩吧?”
而相对而坐的袁文纯此刻正心底暗爽,心道:现在知道求我了,早干嘛去了?你想不到吧,这就是我让人做的,我就是要让你盛家丢丢颜面,还想让我来制止这场局面,痴人说梦。
但他面上却还是微笑着说道:“确实有失颜面啊,姻叔父应该立即喝止才是。”
盛弘听见这话,似有些不敢相信,气极反笑,说道:“什么?这小哥是你带来的人,难道不应该由贤侄出面,出面阻止才是吗?”
袁文纯也不再掩饰,神情带笑,说道:“这烨哥儿可是东京府有名的人物啊,他可是现在大齐朝宁远侯府顾偃开的嫡次子,可比我忠勤伯爵府还要体面得多,他也是见着扬州投壶规矩不同于东京,这才一时技痒下场,我可说不动他呀。”
盛弘被这话堵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底也不愿得罪这侯府嫡次子,毕竟他自己才是一个六品的通判罢了,可得罪不起一位实权侯爷。
相对沉默一阵,听见外面的叫好声越来越热烈,盛弘也终于有些稳不住了,只得重新挤出笑颜,做小道:“哈哈,你看,你看,我们是主,他是客,是多有不便的,毕竟是你带来的人,而且他既来我盛家喝这喜酒,定是和贤侄关系极为要好的,你跟他说什么话都便宜啊。”
袁文纯见盛弘此刻服软,心底暗爽,但还是拒绝道:“可叔父也知道,虽说这聘雁是舍弟所猎,可如今已入了盛家的门,摆上了盛家的案桌,那就是你们盛家的雁。”
说着,也不管一旁盛弘的脸色越来越差,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道:“我一个外人,还是叔父自个儿……”
话虽未说完,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这聘雁虽然是我们送的,但现在已经是你盛府的东西了,就不关我的事儿了,我也不想帮你,我就是要用这事儿来落你盛家的颜面,你要如何?
盛弘此刻脸色极为恼怒,他作为长辈,已经伏低做小。
但这袁文纯竟然还是不肯松口,执意要落他家的颜面,这是要撕破脸啊,便也不客气的直接问道:“大郎,你将雁给我送上门来,你带来的人又要将他给赢了去,你是执意要丢我盛家的脸哪?”
袁文纯听见这话,心底暗道:你才知道我是这个意思呀,真是个蠢货。
但面上还是挤出几分假笑,装作很是惊讶的说道:“哎哟,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话说回来,那终归是长枫哥儿自个儿想要出风头,我们袁家若插手,不合适。”
虽然神态还是彬彬有礼,但说的话却已经是很直白了。
盛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虽一直胆小怕事,广结善缘,但此刻还是冷着一张脸,甩下一句:“既如此,那是我叨扰大郎了。”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袁文纯此刻很是开心,嘴中说道:“叔父这话说的我可是惶恐啊。”
看见盛弘走了出去,袁文纯心底暗道:顾廷烨这小子可真给力呀,这次可要狠狠落他盛家的颜面,让他家日后在自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盛弘走在廊道里面,嘴里骂骂咧咧,但此事迫在眉睫,再不解决,他盛家的颜面可真的要丢光了。
想到这,他步履更加急促,径直往盛长枫他们投壶的地方赶去,脑海中思绪纷扰,却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今日是他家嫡女下聘,又有众多亲朋故旧在此看着,别人优势如此明显,若是下场阻止,那盛家的颜面也算是丢了。
但若是不下场阻止,那就算是被人家带来的小子赢了回去,颜面也算丢了,两难啊。
而罗晋此刻也早已转悠到了投壶的地方,隐在人群中,饶有趣味的四处打量,恰好看到了王夫人从远处赶来,走到正在那儿四处乱瞄的盛弘面前,使劲掐他的胳膊,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罗晋看着这对活宝忍不住笑抽了,口中的糕点都喷出了些许。
场中统分的人也适时地报出了此刻的比分:“元二郎十七筹,盛三郎十一筹,香剩两寸。”
听到这话,在人群中观望局势的盛弘心道不好,连忙快步走入场中,不动声色的站到盛长枫身旁。
表面上带着慈父般的笑容,手把手教盛长枫拿起手中的箭矢,扬声说道:“怎么样,枫儿?投壶嘛,不要紧张。”
说话间指了指远处的双耳铜壶,温声说道:“看准了。”
外人看去,自是一副父慈子孝、温馨和睦的场面,但实际上,盛弘却在盛长枫耳边语气狠厉地小声说道:“你要是敢输了,我打死你!”
“嘭”
箭矢落地的声音传来,盛长枫本就因为赌博聘礼之事心生忧惧,而眼下比分越拉越大,自是更加害怕,此刻又被盛弘厉声训斥,自是承担不住此等压力,手中捏着的箭矢不自觉掉落在地,盛长枫低着头,神情惊惧万分,看着是不敢再投了。
本就在放水的顾廷烨见到此等情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念及罗晋的话语,也不出声,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毕竟袁文纯的请求他已经帮他办好了,也不用再咄咄逼人,坏人颜面。
一旁的盛弘见到此等情形,也知道今日这面子是丢定了,便不再挣扎,脸上堆起笑容,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好了,各位,哎呀,不要看孩子之间的把戏了,走走走。”
“咱们接着吃酒去。”
“走走走,接着尽兴去。”
一旁的王夫人见了也立马帮帮腔道:“是啊,这也不算数啊,投壶也不算。”
而就在此刻,一旁的本在默默担忧的明兰将盛长枫掉落在地上的箭矢捡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的情况下瞄准铜壶,忽的把手中的箭矢扔了出去。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便精准的灌入双耳铜壶之中。
而本要散去的人群也有很多人看见了这个情形,惊讶的说道。
“哎,中了呀。”
“哎呀,真厉害呀。”
“对呀,这小姑娘还蛮厉害的。一下就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