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太后又来看望了刘礼。

刘礼还是没醒，不过面色好了许多。

太后对照槊的话，仔细看了看刘礼的状况，心中暗喜：看来这还真是神珠所伤，那他不死也会留下顽疾吧！神珠在我们这边，我就放心了！

“好好照顾皇上，出了任何闪失你们就等死吧！”

“是，属下领命！”

太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殿里有高海和侍者守着，禾雨换了药，追上了太后。

看着太后轻快地走着，风韵犹存之词于背影亦可见，美艳惊人之气质也绝非世人杜撰，她的模样令禾雨着实感伤。

这样的人，有什么和常人一样的吗？

“太后！留步！”

“你找我有事？”

禾雨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才走近太后身边。

“今天，怎么回事？你为何不按照说好的去做，反而要刘忠出手伤人？”

太后叹了口气，假惺惺地回道：“你没看我走了吗？我按照约定，不趁此拉下皇上。但是这刘忠不肯，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武功，竟然能将皇上打成这样！”

“我看了看伤势，这并不像武功所致。”

太后一愣，惊疑地看着禾雨。“真是如此？那刘忠到底藏着什么？”

禾雨笑了笑，心想：这一切你还用装？真是处处演戏、不曾厌倦！

“我不管这些，反正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如果你再任由刘忠伤害皇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禾雨并未生疑，太后放松了许多，笑道：“这自然不会，你放心好了。刘公公的身后事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无声无息。”

禾雨忍了又忍，最终点了点头。

“我还有疑问，你为什么选择了砒霜呢？而且，好像刘忠带给我的砒霜不纯，似乎有假。这些手脚，是你故意的还是？”

“什么？”太后一惊，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说刘忠给你的砒霜掺了假？我可没让他这样做！”

禾雨冷笑着点头，没有拆穿反而笑道：“幸好被我发现了，所以我已经改了。我给刘公公的药是真的砒霜，纯净剧毒，也对他说了你的意思。”

“什么，你！你杀了他！”

禾雨轻轻一笑，“他活着总被人利用和算计，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再说，这不是太后你的意思吗？”

“你？”太后忍着脾气，怒问：“那你给他说什么了？一个将死之人，你为何要对他那么残忍？”

“我能对他怎么样？这一切不都是你选择的吗？是你，让我下毒杀死他的。”禾雨侧过身，不愿再看太后。“一个死人，若想不让他的冤魂找到你，那就得这般！清楚，明白，真实地告诉他！”

太后瞪大了眼睛，激动地看着禾雨，差点扔掉架子打人。“你这个人可真是歹毒！”

“我？歹毒？我能比得上你吗？我只是问了他，想不想知道谁要你的命。他说想，那我就要告诉他啊，这不是做善事吗？怎么就成了歹毒了呢？”

太后含着泪点点头，坚毅地说：“既然你这样做，那我也回报你几分。若是哪天皇上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别怪我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不错，这像你！以牙还牙，对谁都不心慈手软！”禾雨笑着，却像哭着，并不是怕太后揭露了她所有丑恶面目。

太后狠狠地笑了笑，“怎么，怕了？谁让你对他那么狠？”

“呵呵，我做一切都是为他好，我可不像你！刘周河是吧？他这一生就像为你而生，对你百般好，为你做那么多事，他是你在这后宫中的依靠吧？可惜啊，最后竟然落得这种局面，你竟然还要拿他来获取利益！”

“这个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也只有毫无作用的真情。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你不是也是这样吗？我觉得你会明白我的心思吧！”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得了吧，我们是一路人！我现在更加确定了这一点，我要好好地跟你做每一笔交易。不过，我不清楚的是，你为什么对我和他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禾雨笑了笑，转过身，边走边说：“知己知彼而已！”

回到剪秋阁，禾雨卸下了所有伪装，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无力。

扶着墙，走上阁楼，泪水洒在楼梯上，无人问津、没人知晓。

这里的一切还是从前那般，昨夜的摆设、物品都没有动过，那桌上的碗仍旧触目惊心、入眼生凉。

昨夜，禾雨本来有些犹豫，她也想让刘公公再多陪陪刘礼，也想让刘礼再多知道些真相、少一些寻找的困苦，可是

“他请我好好照顾刘公公，我本来该这样做的，可是可是为了至亲我不得不将局面推到这般模样！可我的至亲呢？她们又如何待我！”禾雨轻笑几声，走到桌前砸了那个精致的碗。

“我真不该知道！”

瓷片满地，清脆入耳，碗里的水浸入毯子，却像是直接入了她的心。

一碗水，两根银针，将她寻找了二十多年的一切了结了。

没有狂喜愤怒，没有解脱释然，只有一种落寞无依，像是人生突然失去了大半意义，这个世界突然从彩色变成了黑白。

若不是双亲健在，若不是刘礼置身险地，禾雨真不知道下一步路该如何走。

“现在好了，我要保护三个人了！原来我孑然一身，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死，现在却有了牵挂”禾雨打开窗，看着黑夜里唯一的光亮。“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太后。

禾雨的生母。

“我的母亲竟然是权倾天下的人！若是她知道，会如何待我？如此善弄权谋的人，会不会更肆无忌惮地利用我这颗优秀的棋子呢？几次交锋，我恐怕已经定了形象，又如何做一个女儿？”

一滴泪落下，她轻轻抹去，愣了许久。

“不，我不该这样！”禾雨捏紧了拳头，“禾雨啊禾雨，你忘了自己如何发誓了吗？你寻找双亲不是为了寻亲找暖，更不是帮衬保护，而是报仇啊！”

禾雨愤怒地砸了窗台，她手指上磨破了一层皮，钻心的痛迅速蔓延开来。

“我是为了报仇，我怎么能如此偏袒爱护？她抛弃了我，从不在意我的死活，如何配得上母亲一词？就算我告诉她，那我也顶多得一个小小官职，连个名分都没有”禾雨冷冷一笑，“人家心中装的是大皇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你算什么？算什么？”

禾雨感受到了一阵冷意，她慢慢地蹲了下来，蜷缩在墙角发抖，她突然回想到了刘公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