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了下来,一切又归于宁静。
白昼的痛苦和欢笑也静了下来,只剩下平和与温柔的夜色,一切都像是隐了身姿、淡入混沌、潜入梦境,只剩下无形而暗淡的物体,舞台转交给那些潜伏者、喜夜者、噬黑者。
剪秋阁的光暗了一下,像是突然灌了冷风一样,灯光突然淡到最低又明亮起来。
禾雨愣了一下,将手中的草药扔到柜子里,悄悄地摸到腰间的药瓶,心中忐忑不已。
刹那间,一阵声音响起,禾雨还没撒出药粉便被定住了。
“是我!”
禾雨瞪大了眼睛,“你来干甚?快放开我!”
白羽将禾雨手中的药瓶取下,“找你办点事,你这里安全吧?!”
“当然!”
“那就好!”白羽解了定身术,转身坐到桌边。“我中毒了,你帮我解开!事后,我帮你离间雪嫔和皇上的关系,如何?”
“你倒是爽快!”禾雨松了口气,暗想:原来是找我解毒,一来就透露,看来是中毒不轻,那我还怕什么?
“你不要推诿,有条件尽管提!”
禾雨走到桌边,给白羽倒了一杯水,又将药物收拾好。“你怎么了?还有人能给你下毒?”
“这就别问了!你曾经解过此毒,这一次应该是轻车熟路吧!”
“哦?是吗?”禾雨走到白羽身边,替她把了脉,心中已然有数。“你的毒,风暖也患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太后和魔头?你怎么跟她们混在一起了?”
白羽不悦地瞥了禾雨一眼,冷冷地说:“你别管这么多,能治吗?”
“你与我这个态度,难道想逼我救你?”禾雨收了手,淡定地倒了杯水喝。“我今天忙了许久,连口水都没喝上。你一来便这般冷淡指令,我能安心给你治吗?”
“那你想要怎样?你不知道此毒的凶狠吗?我每坚持一刻,毒素就侵入一分,那般苦痛难道还比不得你的疲倦?你我合作已久,让你解毒就这么难?”
“你不必说得这么悲凉!”禾雨瞟了白羽一眼,站起身走到药柜前。“此前,我虽有心治愈风暖,最终她是被天山之人救治,我也没有再研制药丸!这里还有缓解的药物,你先用着!”
“那你能研制出解药吗?”
禾雨轻柔一笑,“这不就是因果吗?你若早前让我救风暖,此刻不就轻而易举地拿到解药了?现在,我又要重新研制。即便我倾尽才学,也需要些时间,你先等等吧!”
“等?”白羽咳了两声,看起来甚是虚弱。“你这里可有缓解疼痛的药?我还有要事,不如你先给我一颗,此后再来找你拿解药!”
禾雨无奈地点点头,“你先等着,我这里有奇药可以缓解缓解!”
打开密室,禾雨快步走了进去,心中满是不悦,碎碎念:以前对我那么高冷,现在让我解毒了?哼,我早已研制出解药了,可我就是不给你!你先疼得要死不活了再说吧!你和你的那个师姐当我是什么?我禾雨从不是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人,我倒要让你尝尝低头的滋味!
下了石阶,禾雨走近曼珠沙华,对它散发出来的红光很是满意,不由得笑了。
“你可要好好长啊,终有一天会用到你!现在需要采一点治病,你不会介意吧?毕竟那个人也是你认识的啊!”
禾雨正伸手过去,突然被一道法力拦下,惊愕地问:“是谁?”
“表姐,是我!”剪绒忽然降到禾雨面前,将她惊了一跳。“别来无恙啊!”
禾雨愣了愣,惊惶地往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剪绒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了。
剪绒穿着一身泛着金光的黑衣,头上顶着着黑色的宽大的帽子,一身上下看起来邪魅无比,还隐约地散发着淡淡的黑雾。
这模样,已然有了几分实力,禾雨怎敢有半分懈怠?
即便不满,这时候也该想想剪绒会不会嫉恨之前的欺瞒了,毕竟手中握有实力的人才可讲权力。
“剪绒?”禾雨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来,时刻关注着剪绒的脚步。
“表姐,你似乎很怕我?”剪绒轻声笑了笑,“怎么,你不是很喜欢指唤我吗?不是很喜欢带着我做坏事吗?今天,你怎么要救死扶伤了啊?”
禾雨摇了摇头,退到墙边。她看着剪绒笑得可怕模样,不禁闭上了眼睛,忐忑地说:“你现在怎么这副样子?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还是妖怪?”
“表姐啊!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鬼神么?”剪绒冷冷地笑了几声,走到曼珠沙华旁边,轻轻嗅了嗅。“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还要多谢你收留我,让我在此观赏了那么久神花,可真是”
“那你来做什么?”禾雨努力压下恐惧,疑惑地问:“你不该逃走了吗?现在皇宫的人正在通缉你,难道你不怕被抓吗?”
“我还是有些功力,不怕这些凡人!不过,我想回来看看表姐,顺便提醒你不要乱救人!”
禾雨看了看剪绒,只见她盯着神花不放,心中有些害怕:她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听到我说她坏话了?还是记起了一切后,想找我报仇?无论如何,这神花可不能被她夺走,这可是我几个月来的心血啊!
“你是你是说白羽吗?你和她不是师姐妹吗?为何不让我救她?”禾雨咽了咽口水,看了一下出口,时刻担心再有意外。
此时,若是没有情况,她能不能逃呢?
剪绒突然转过头来,一步步逼向禾雨,目光凌厉、脸色阴沉。“她是落井下石的人,我才不认她为师妹!我不跟你绕弯子,外面的那个人,你不准救!若是你敢救她,那倒下的就是你!”
禾雨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慌乱。“可是,她当初对你不错,可是她带你来这里的啊!你不让我救她,总得有个原因吧!”
“原因?哼!”剪绒想了想,冷冷地说:“原因就是我不喜欢她,够吗?以前,要不是她跟我耍心机,我会失去法力吗?我会毁掉灵根吗?这一切都拜她所赐,我这就让她尝尝受苦受痛的滋味!”
禾雨不敢再说,生怕触犯到剪绒,毕竟她也看出来了剪绒的性格。
剪绒虽然思维简单、脾气粗暴、蛮横直率,但是喜欢嫉恨、习惯报仇,没有心机却有暴戾,冲动的时候不讲情理、不可理喻,禾雨更惹不起这样的人。
“那我如何交代?她还在外面等着呢!”
“你这么聪明,不会找借口吗?药草没了,时段不对,理由一抓一大把!”
禾雨摇摇头,轻声回道:“她可不好敷衍,此人聪慧善疑,定能一眼识破!再者,我已经给她说了,我有缓解疼痛的药!要不,要不你们自己解决恩怨?”
“哼!你是想我和她斗个你死我活,你就好选择胜利者了?”剪绒轻声笑笑,“虽然我之前笨,但是跟你也学了不少,你可别想诓我!”
禾雨咳了两声,离开了冰凉的墙面,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那你是想让她死吗?”
“怎么,你想试试这神花血?不错,你要给她药物,那就拿个毒药喂给她咯!”剪绒得意地笑了笑,对禾雨说:“你这神花养了这么久,难道不想用用?”
“此物还没练好,而且她也知道此药,并不适宜!”
剪绒叹了口气,坦言道:“那你就拿一颗扰乱心智的药物,带她毒发,我就去了结了她!这样,你以后就跟我一人合作,不是更好吗?我没她那般弯弯肠子,想来也是个极佳的盟友吧?!”
“我我可没有那么厉害的药物!她现在离毒发还早,需要外力催发,而她又是修行之人,我这里没有那么厉害的药物”
剪绒想了想,从药架上取了一瓶失心散,笑着转过身去。抬手,悄然划破手腕,滴了一滴血到药瓶里,又施法让药丸揉成一颗。
打开瓶子嗅了嗅,剪绒这才笑着转身,“拿这个去!”
“那是何物?”
剪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将药瓶扔给禾雨,轻声说道:“你可要让她吃掉,今晚我就帮你出出气!”
“出气?”禾雨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心中懊悔不已,自己为何要口不择言、说错那么多?
“你不是很讨厌她高冷傲娇的样子吗?”剪绒叉着腰看着禾雨,盛气凌人地说:“我也看不惯!以前,我可是天山最傲娇的人,她怎可抢我的风头?我告诉你,只有实力在握才有权利傲娇!”
禾雨愣了一下,捏紧瓶子。“你若无事,那我就上去了!”
“随你!我只想提点一句,虽然我和白羽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可不如她坏!心思简单就不说了,关键是我没有将皇上往醉月轩推!”
“什么?”
剪绒笑了笑,戏谑地说:“其实我们三人都很傲娇,只是在乎的事情不同罢了!可是,要维护所爱,不就需要些手段吗?此刻,该你抉择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