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噎死你!”他骂了一声,用脚将核尸的尸体蹬开,翻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喘息着。
“哇哦!萧文,你真让我开眼了,这样居然也能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选手用这样的方式通过测试呢。”玫瑰的头像出现在天花板上,仿佛占满了整个天空,圣母一样俯视着他,似笑非笑,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
“玫瑰姐,以后有你开眼的机会呢。”他这一次学乖了,小嘴甜甜的,硬撑着用充满自信的语气回答。
“小混蛋,你喊谁姐?”玫瑰俏脸一寒,语气尖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
坏了,他居然忘了姐姐可是那种职业的专称,赶紧改口:“玫瑰妹妹,我一定会赢的。”
“呸,谁是你妹!少拍马屁,过两天就是你周赛的好日子,我倒要看你怎么赢?”玫瑰冷哼一声,消失了。
口哨声、掌声充斥了整个房间,屏幕上,玫瑰热情地举起女选手的右手:“哇哦,今晚的最好成绩诞生了,53秒!接下来还有两位选手,他们能否超越六号选手?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一直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看着电子屏的现场直播,两腿来回抖动着,不知是紧张还是为了舒缓紧张,他是今晚最后出场的选手,不知道这个序号,对他是有利还是不利?
直播画面忽然消失,电子屏上打出通知,同时语音提示:“八号选手,即刻前往地下室,候场!”
他腾地从马桶上站了起来,飞快地照了一下镜子,有些认不出这个身穿白色的格斗服、戴着黑色眼罩面具的人就是自己。
他戴上口罩,出了卫生间,打开门,走在灯光全开的走廊里,身边空荡荡、静悄悄的,前方一片光亮,仿佛通往一个未知的神秘世界。
他尽力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昂首进了电梯,电梯径直下到了负二层。电梯门一开,他就吓了一大跳,一条白色的通道延伸出去,若干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子肃立两旁,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根黑色电击棍,如临大敌。
他已习惯了无人引导、无人关照的自助模式,突然看到这么多的大赛工作人员,用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他,一时有些适应不来,踌躇不前。
一名工作人员男子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向前走。他才注意到两边的墙壁上分列着一排电子屏,无声的屏幕上,一名男选手正和一个核尸殊死搏杀,那是七号选手的直播。
他头皮一紧,下一个选手就是自己了,不敢怠慢,快步前行,到了通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高阔的圆形走廊出现在眼前,走廊的内侧,是一个圆形的白色建筑物,一扇扇颜色不一的门等距离排开,每个门前都站着一名工作人员。
其中一人冲他招招手,叫他过去,他跟着对方进了红门,里面是个不大的正方形空间,上下雪白,别无他物,只在墙上嵌着一面电子屏,正在现场直播。
“摘下口罩,站到红框里!”那人在球形防护头盔的透明面罩下,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他同样面无表情,依言站到地面中央的正方形红圈中,一圈透明罩升起来,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这个流程是他熟悉的,就在前两天刚演练过。
此刻的屏幕上,七号选手正摘下眼罩,向观众自我介绍,他虽然干掉了对手,却并无喜悦之情,因为他的成绩不理想,已跟今晚的周冠军无缘。
“下面,我们将要请出今晚的最后一位选手,八号!”玫瑰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他浑身激灵一下,内心的忐忑瞬间淹没了硬装出来的淡定。
天花板上开了天窗,他慢慢地升起来,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该来的终于来了,无论他多么的不情愿,他都要站在这个内心无比抗拒的赛台上。
一道光柱当头罩下,他浑身沐浴在蓝色的光芒中,喧嚣声从四面灌进耳膜,但几乎看不到观众席上的情景,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说也奇怪,当他完全升到台上,双腿居然不抖了,在这万众瞩目的一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紧张,相反,居然有点享受。
今天的玫瑰身着一袭玫瑰色的西式收腰套裙,棕色的秀发盘在头顶,显得端庄大方,又不失妩媚。
第一次和玫瑰的真人如此接近,他却有点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对面的栏杆下,那是一大块光滑的白色幕墙,他忽然想,会不会有另外一期选手在幕墙后观摩自己的比赛呢?她会不会在其中呢?即便她不在其中,也一定会通过直播看到自己……
“八号选手,你有信心夺取今晚的冠军吗?”玫瑰甜嗲的声音似近似远,娇美的面庞若即若离,迷离的眼神如雾如水。
“我一直相信,是智慧,而不是力量,可以让我比赛中走得更远!”他也给出了一个如在雾中的回答。
“呵呵,至少你的回答很有智慧,不过,我们更想看到的,还是你的力量!”玫瑰俏皮地调侃一句,在观众们的哄笑声中,进入正题,“选手挑选武器。”
他神情一肃,把目光投向屏幕,为自己挑选了斧头。而他的对手,是观众挑剩的最后一个。随着核尸出笼,一声枪响,比赛开始。
在这决定命运的关头,他举起斧头,努力想要心无杂念,但无数的杂念却在同一时间钻入他的脑子,父亲临别的目光、他的誓言、参赛失利的后果、大小宛若的影子……
蓦地嘘声四起,他从恍惚中猛地清醒过来,一看大屏幕上的秒表,已经过去十多秒了,而他的对手,却踟躇在斧头的杀伤范围之外,不紧不慢地跟他对峙,难怪观众们看得着急。
他不敢多想,大吼一声,握斧前冲。那个核尸却相当机灵,往边上一跳,避开他的锋头。他连扑几次,虽然伤了“他”身上几处,却均非致命,反而让“他”更机警了,躲得远远的。
他紧张地看了一下秒表,距离今晚的最好成绩,只有十五秒了,而这短短的十五秒,将决定他是输是赢,他必须赢,因为他输不起!
“答答答”的计时声催促着他,他心中焦躁,再不毙敌,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脑海倏地浮现出自己在实战测试中以手“噎”死核尸的一幕,灵光一闪,不计后果地当机立断……
就在观众们都以为八号选手将面临淘汰之际,台上的他忽然做出了令所有人吃惊的举动,挥斧划过自己的手心,一蓬鲜血喷向空中,对面踟躇的核尸立刻变成了嗅到腥味的苍蝇,闪电般地反扑过来。
对方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那只血淋淋的手尚未举起诱敌,就被对手抓住,张口就咬。他眼疾手快,一斧头正劈在“他”张开的大嘴中,喀嚓一声,半边脑袋飞向了空中,满场惊叹。
他第一时间看向大屏幕,秒表定在“00:00:51”,几乎跳出胸膛的心缩回了原位,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大口地喘气,好险!真的好险,如果秒表再走几秒,他就出局了!如果他被“他”抓住的是头,他就入土了。
“哇哦!好一个破釜沉舟、兵行险着、剑走偏锋、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啊!”玫瑰出现在屏幕上,用一连串的成语表达她的惊叹,“让我们恭喜八号成为今晚的冠军,请他露出真容,把自己介绍给大家!”
“大家好,我是来自彩虹小区的萧文,谢谢你们的支持。”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周围挥手,将摘下的眼罩,扔向欢呼最热烈的区域。
“萧文!加油、加油!”一个充满了成熟女性魅力的声音从近处传来。
他一愣,看到香姐坐在最前的一排向他招手,没戴口罩,打扮得花枝招展,令边上的男观众纷纷侧目,她没有食言,为他捧场来了。
“萧文,看来你的粉丝不少。你不仅让我们看到了你的力量,也看到了你的智慧,希望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走得更远!”玫瑰的祝福很真诚,似乎被他打动了。
他今晚的表现确实打动人心,毕竟在这样的决死比赛中,智慧型的选手是不多见的,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他们也需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选手。
“姑奶奶,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信心十足,冲着正面的幕墙方向挤了挤眼,观众们都以为他是在跟玫瑰或是香姐说话,却不知道真正的对象另有其人。
他顶着周冠军的头衔,回到了518房间,一切照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对他来说,留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而其他的房间,早已换了主人。
门外想起了敲门声,都这个点了,会有谁找他?或许得了周冠军,组委会要奖励他什么惊喜?他过去拉了一下门,没开,又拉开了下面的抽屉,一个饭盒在里面。
组委会很贴心,为他准备了宵夜,虽然上台对决的时间非常短,但消耗的能量并不少,他顿时感觉饿了,揭开饭盒,香气扑鼻,真是个惊喜,一窝白白胖胖的韭菜饺子。
他忽然有点头皮发凉,他们怎么知道他最爱吃饺子?似乎自己的前世今生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管他呢,想这么多干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当。
他地吃完饺子,静静地躺在大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回味着今天的表现,兀自兴奋地难以入睡,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她。她一定看到了他的胜利,她认出他了吗?她会感到惊奇吗?她会为他高兴吗?
他蓦地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是上一周的冠军,他是这一周的冠军,也就是说,她和他将要在同一期月赛中相逢,他和她将展开对月冠军的争夺,想起她那神奇的飞刀绝技,他压根不认为自己有机会赢她。
他该何去何从?他能说服她放弃比赛吗?即便她放弃了,他能赢下别的周冠军吗?他越想越乱,从胜利的兴奋中走出来,而今之计,他要想法跟她见上一面,把一切讲清楚,看她做何决定?
不过,他想跟她见面,却是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计划,他依旧在“坐牢”,每天还是一成不变的训练课程,只是搏斗训练的武器挑选环节,由自选改为机选,让他熟悉各种不同的武器。他不敢偷懒,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努力奋斗,才有可能改变命运。
一晃一周过去了,这天下午,电子屏上又打出观摩比赛的通知,其实,他对看比赛已经没有任何兴趣,该看的都看了,该学的都学了,其他的,就要看选手自己的悟性了。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走出518房间,权当放风,更重要的是,这让他有机会跟她见面,他决定故技重施,看完比赛后,最后一个出电梯,挨个敲门,就是把门敲破也要找到她。
他出了门,发现走廊里空空的,才想起他这一期只有他一个人了,难道让他独享那个地下“包厢”?这样也好,更不用顾忌太多。
他进了电梯,下到负一层,穿过明晃晃空荡荡的水泥通道,走进了那专为选手观摩比赛而设的狭长空间。
他一进去,就看到一字排开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在头顶淡淡的灯光下,安静地坐在那里,素衣短发,宛若一朵暗室绽放的花朵,倩影动人。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产生这样联想的,只有一个人!他欢喜之极,快步上前,将双手按上她的肩头,大叫一声:“宛若!”
他的话音没落,就感觉双手被扣,一股大力顺手袭来,未及反应,整个人就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墙壁刷地到了眼前,他脑袋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看到一双关切的大眼睛对着自己,而透过她头后的透明幕墙,正有两个人在赛台上摸爬滚打。
“萧文,对不起,每天的训练把我都练得都过敏了。”宛若见他醒转,神情一松,为自己的过度反应道歉。
“宛若………”他想到她口罩下的熟悉容颜,难以自已地喊着她,注意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宛若倾身对着他。
在他眼角的余光里,赛台上的两个人继续摔打,一会儿分,一会儿合,似乎站都站不稳。他虽然感觉奇怪,可是再奇怪的事都比不上眼前的她重要,他的眼里只有她,只想跟她述说自己的一切,却又千言万语说不出。
“你怎么也参赛了?”宛若好看地皱皱眉头,有些嗔怪。
“姑奶奶,我是为你而来的。”他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摸了一下头,起了一个大包,但一点也不觉得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