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番急刹车和突然加速的惊吓之后,萧文成功地驾着吉普车跑起来,自我感觉良好,有些得意地瞥了玫瑰一眼:“我这个学生不错吧?”
“什么啊?这是自动档,最好学了。”玫瑰抿嘴笑着,没告诉他,她的手一直放在手刹上。
吉普车撒欢一般地开上了高速公路,原路返回。萧文开到一百多公里的时速,意气风发,狂按喇叭,才学会开车的人,都喜欢张扬。
“注意视线,看着道路的最远处……”玫瑰见他开得顺了,不再怎么指导,放松了一下坐姿,感觉教的人比开的人还累。
“那是什么?”萧文注意到道路前方出现黑压压的一片黑点,有些疑惑地问,来的时候没看到这样的东西啊。
“不好!快掉头!”玫瑰脸色一变,声音尖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萧文被吓得心脏一缩,猛打方向盘,毕竟是新手,忙中出错,车子一下子撞在了隔离带上。
“我来!”玫瑰从副驾驶席上抢过方向盘,挂上倒车档,偏偏萧文的脚还踩在刹车上,两人配合无法协调,吉普车一颤一颤的,像打摆子一样,倒回了路中间。
“这些家伙从哪冒出来的?”萧文已经看清了那些黑点是什么,声音有点发颤,那是一大群核尸,沿着高速公路潮水般地涌来。
“都怪你乱按什么喇叭!让我开!”玫瑰顾不得埋怨,要跟他调换座位,越忙越乱,两人挤在了一起,更要命的是,她的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来不及了!”萧文被玫瑰压得无法移动,眼看前方的黑影像一团乌云般地飞速迫近,突然记起这车的优点,一不做、二不休,踩着油门向前冲去。
“小心啊!”玫瑰看着车子迎向核尸群,声音都变调了,本能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噗、噗、噗……”吉普车直接撞进了核尸堆中,伴随着一连串的低闷撞击声,还有车内玫瑰的尖叫。
飞溅的血肉糊住了挡风玻璃,萧文也不管视线不清,踩着油门不放,那连续撞到人体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心想自己参赛以来所杀的核尸,也不及这一下了。
“啊!啊……”玫瑰死死地贴在他的身上,不顾形象地尖叫不停,完全似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女孩,一点不像那个见惯血腥的核尸挑战大赛主持人。
萧文只觉车速却越来越慢,最后居然死了火,原以为这车够坚固,可以冲出一条血路,现在想法落空,他恼火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什么破车?”
“别担心,重新打火!”玫瑰清醒过来,自觉失态,红着脸从他身上挪回了副驾驶席,帮他按下雨刮开关,冲洗掉挡风玻璃上的血迹。
随着雨刮的摆动,萧文的视野清晰起来,随即一声呻吟,在车子的正前方,堵在公路上的核尸群至少还有二、三十米长,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数量,难道都是被自己的喇叭召来的?
“什么情况?”玫瑰紧张地问,也不要求自己来开车了,眼睛都不敢看外面那一片围上来的黑影。
“没什么。”萧文脸色发白,强自镇静,用发抖的手转动钥匙打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车子竟然打不着了。
“让我来!”玫瑰伸过手来,攥住钥匙一拧,车子一哆嗦,终于发动了。
萧文额头冒汗,握住方向盘,不知是进是退,前后都是核尸,车子极有可能冲不出去,再次死火。
四周的车窗上,贴满了核尸的脸和手,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珠,贪婪地对着车内,像一群饥饿的野兽无数瘆人的水疱挤在了玻璃上,留下一条条丝一样的痕迹低沉的喘息声从前后左右传进来,仿佛地下的鬼魂全都冒了出来。
“快开啊!”玫瑰沉不住气了,再次发出尖叫。
“坐好了!”在此危险关头,萧文的灵感被逼出来,一挂前进档,将油门一踩到底。
刚学会开车的他,显露出不可思议的车技,吉普车发出轮胎打滑的刺耳尖啸,在狭窄的路中高速转圈,从重重包围的核尸中间,生生地转出一个空间,然后对准路肩的护栏,冲了出去。
和高速公路平行的田野上,一辆血迹斑斑、车头车尾都瘪进一块的吉普车,冒着白烟,颠颠簸簸地向前突,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大片黑影。
“馊主意!跑不起来,怎么摆脱他们?”玫瑰被颠得声音直颤。
“跑不起来,总比被他们围住强吧。”萧文死死握着方向盘,感觉像开拖拉机一样,双手都被震麻了。
“刚才要是掉了头,就不会这么惨了!”她还在耿耿于怀。
“姑奶奶,你怎么知道后面不会有一大堆核尸在堵着我们。”他为自己辩护,浑然不觉喊她姑奶奶也很顺口了。
“反正都怪你!都是你的错!”玫瑰不住埋怨。
“好、好!回去让你打屁股。”萧文自知理亏,这些核尸都是被他招惹来的。
“谁稀罕打你的臭屁股?”她被他逗笑了。
“有没有办法和黑市联系上?派保安队来救我们。”他看了看倒车镜,那些核尸在后面锲而不舍,没有被甩多远。
“我从来没有出来这么远,超出了对讲机的通话距离。”玫瑰有点后悔今天的决定。
“就是!好好地看什么大海?我再有能耐,也对付不了那么多核尸啊?”萧文反过来抱怨她。
她撅着嘴不说话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快要哭的样子。
“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出了这片庄稼地,就能甩掉他们了。”他心一软,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这片庄稼地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地面又松又软,坑洼不平,也幸亏是吉普车,要是换了别的小车,早就开不动了。
“你看那边!”玫瑰发现了新情况。
“这些家伙,还挺聪明的嘛。”萧文也看到了,正有一群核尸沿着高速公路斜插过来,要从前方迂回包抄,他嘴里满不在乎,实则暗暗心惊。
“要是再被围住怎么办?”玫瑰全没了主心骨。
“你不是说车子够结实吗,反正有吃的,大不了跟他们对耗!”萧文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对付几个没问题,但这么一大群……”玫瑰的声音渐低,毫无信心。
“现在几点了?”萧文听得有点心凉,却不敢表现出来。
“快四点了,你有什么好主意?”玫瑰怯生生地问,把希望系在了他的身上。
“只要我们坚持到晚上,他们就会散了。”萧文说出自己的想法,距离天黑还有两小时,真是任重道远。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核尸赶到了前面,拦上来。
萧文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了上去,直接将两三个撞翻在地,见“他们”还要挣扎着站起来,一咬牙,打算杀一儆百,一挂倒车档,又轧了回去,顿时血染大地。
这残酷的一幕却起了反作用,其余的核尸被激发了兽性,其中一个纵身一跃,居然跳上了车顶。
萧文一打方向盘,想甩掉车顶的家伙,这家伙却似粘在了车上,狗一样地咬下了倒车镜和雨刮。
“萧文”玫瑰惊恐地叫起来,这车没有她想象的牢靠。
“钢牙啊!”萧文强笑着调侃,他已看不清车后的情况,但出现在车前方的核尸越来越多,正感觉不妙,远远地看到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半掩在田野中。
是那个火车头!萧文当机立断,驾车冲向那个方向。
一只乌鸦被惊起,掠向高空,在它的视野中,一道由西向东的铁轨静静地伏在苍茫的大地上,一台形如子弹的灰白色火车头亲密地嵌在轨道上,因为长久的不近人烟,两者已经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似乎再过多少年,就化为铁锈风沙,尘归尘,土归土。
但这份宁静和祥和,却被突然冒出的外来者所打破。
吉普车在距离火车头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迅速被潮水般的核尸所淹没,如同一块方糖落在地上,瞬间被蚂蚁爬满。
车内的光线暗下来,萧文也不敢看窗外了,冲玫瑰苦笑一下:“姑奶奶,看样子车子撑不了多久,等一下我跑向那个火车头,把他们引开,你赶快开车逃命。”
“不行!我不答应,要死一起死!”玫瑰坚决反对,眼圈红了,没想到她一向看瘪的小混蛋竟为了她不顾性命。
“呸、呸!说什么呢?我才不会死!我的意思是我们分开逃命,没有你这个累赘,我这个大赛最强选手还干不过几个核尸?”萧文嘴硬心虚,心里很明白,他一旦离开吉普车,绝对凶多吉少,就算他能跳上火车头,也未必能躲过此劫。
但是,他有别的选择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难逃一死,如果分开能让另一个人活,他愿意这样做。他并不认为自己很伟大,只不过在尽保护弱小的责任,这只是一种人性的本能而已。
玫瑰同样清楚萧文出去的后果,但她没有再表示反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奶奶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勇于担当的男人,而她,也非一个拖泥带水的女人。
四面的车窗上响起了敲击声,核尸们正在想办法搞开这个人肉大罐头。
“都怪我,要看什么大海!”玫瑰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别哭!车里有趁手的武器吗,快找出来!”他赶紧打断她,以免消磨自己的斗志,心想有个扳手就不错了,当然有把斧头最好。
玫瑰想起了什么似地“啊”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爬到后车厢,从柜子下面翻出一个包,喊萧文看。
“什么好东西?”萧文转身探头,随即瞪大了双眼,只见被玫瑰打开的包里,豁然露出一把泛着寒光的黑色手枪和一排钲亮的弹匣,不由又惊又喜地责怪道,“姑奶奶,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啊?”
玫瑰红着脸:“我忘了。再说,我也不会……”
“啊?你不会开枪?我也从未用过枪……”萧文有些傻眼了,虽说自信以他的聪明,能很快把这枪搞明白,但此刻的时间和生命一样珍贵。
“不是啦……我会开枪,但是从没杀过……核尸!我什么东西也没杀过!”玫瑰有些难以启齿。
“不会吧!”萧文诧问,要不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只怕要大笑起来,时时面对血腥杀戮的核尸挑战大赛主持人,竟然害怕杀生?他来不及笑她,抓紧时间道,“你会就行,快教我!”
“哦,这样就可以了。”玫瑰也知道时间紧迫,拿起手枪,熟练地装上弹匣,打开保险,给他做示范,又傻傻地问,“有了枪,咱俩可以不分开了吗?”
“姑奶奶,你有多少子弹啊?你看外面有多少核尸啊?原计划不变,等我一冲出去,你就开车离开,找人来救我!”萧文也转了一圈念头,有了枪,自己可能坚持得久一点,活下来的概率也大一点。
车身在摇晃,仿佛要解体一般地“嘎吱、嘎吱”直响。
不能再等了!萧文飞快地练习了一下手枪的使用,装卸弹匣、按压机锤、拉栓上膛,使它处于随时射击的状态,再将剩下的三个弹匣塞进两边的裤兜,又从小腿上抽出那把救过他一命的军刀,这样的短兵器是无法应付成群的核尸,但聊胜于无。
他先是右手握枪,左手持刀,想一想,又换了手,也不知道先使用哪种武器更有利?他分明感觉自己的手在哆嗦,唉,都没机会跟宛若告别了,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萧文……”玫瑰就在这时扑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张开小嘴封住了他的口。
萧文身子一僵,跟着一软,或许这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天呢,就好好品尝这尘世间的最后温柔吧,可惜她不是宛若……
他这样想着,心里已经把玫瑰当作宛若了,热情地回吻她,闻得她娇喘吁吁,几欲不能自持……
萧文忽然想到,自己还是个童男子呢,要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岂不是太亏了,眼前就有现成的一个美女,此刻,只要他想要,她绝对不会拒绝……
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萧文真有点佩服自己了,毅然决然地推开她,看着满脸红晕的她,第一次感觉,他对她并非没有好感。
他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想扔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软绵绵的几个字:“记得锁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