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甩手离席而去,坐到了大床上,饭也不吃了,也不说话了,就像一个跟丈夫怄气的小妻子。
萧文反倒安心了,擦干酒渍,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玫瑰生气的模样让他很开心,至少知道跟宛若无关,否则,她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发作出来。
酒足饭饱,萧文才离开吧台。玫瑰正板着脸看着刚才的访谈节目,他恬着脸坐到她身边,套着近乎:“姑奶奶,感觉怎么样?我上镜吗?”
玫瑰的目光像刀子似地刺过来,萧文深信,如果真有刀子在她手边的话,一定会给他一刀的:“小混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逞英雄、别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否则,我就跟你解除婚约,由你自生自灭……”
敢情是为这个,萧文彻底塌实了,她是为他昨天的参战生气呢!也难怪,他是差一点回不来了,如果他真的挂了,玫瑰可就当了
“报告领导,下次不会再犯了。萧文将手搭在玫瑰的肩膀上,嬉皮笑脸地保证,记得哪本电子书上说过,女朋友是要哄的,男朋友是要管的。
“少来!”玫瑰耸下他的手,正色道,“听好了,没有下一次了!”
“好的,姑奶奶,我不敢了。”萧文可怜兮兮地说,发觉自己似乎有哄女孩子的天赋。
“嗯,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明早我送你去秦舞那里。”玫瑰的语气缓和一些,站起来要离开。
这么快就要走了?萧文还有点意犹未尽,怎么感觉玫瑰像应付差事似的,他做出舍不得的样子,拉住她的手,挑逗般地说出两人之间的独有暗语:“师傅,要不,今晚你留下来吧?”
他当然不是真心的,毕竟两人现在是情侣关系,他要不表现得黏糊一点,那才不正常呢。
“好徒儿,乖一点,等你得了总冠军,自然有你糖果子吃……”玫瑰拍拍萧文的脸,蜻蜓点水地在他额头上一吻,就飘然而去。
这算什么?安慰奖?把我当三岁小孩哄?萧文又感到了不对劲,玫瑰现在的态度,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刚开始,他和她接触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掌控选手的上帝接下来,她对他有了感觉,就像思春下凡的七仙女,刁蛮无礼等到水头为他俩牵线后,她就变成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生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他都把她和宛若混淆了。
是的,以前,他是吃定她的,虽然她比他大一岁,但却小鸟依人。但现在,她真得像他的大姐姐了,他感觉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更确切地说,他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第一感觉没错,这两天肯定有事发生,直接导致了玫瑰的转变,但他的冒失参战并非主因,她刚才的表演是真实的反应,但显然是为了掩饰更真实的内心。
萧文的心头纠结起来,感觉身边放了一颗,随时会爆炸,但他找不到问题的症结,无法拆掉它。
萧文的大脑开始了紧张的推理分析,玫瑰一旦发生了变化,那才是最大的变数,可以影响他终极计划的变数。
她会发生什么变化?当然是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再回头想想她在节目中的提问,似乎意有所指。但问题是出在她的身上、还是出在他的身上?
乍看起来,她的变化是这一两天发生的,但事实上却是,她和他几乎有一个月没在一起了,不是有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吗?
经过最初的恋爱盲目期之后,这一个月的分离,刚好让她冷静下来,可以重新思考她和他的关系。虽然她当着观众的面说要嫁给他,但毕竟还没有成为事实。
当然,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他的身上,有多种可能。
其一,他表现出来的不成熟、意气冲动,都足以让她认识到他并非是一个理想的人生伴侣,从另一个方面看,胡为和她更为门当户对。
其二,就是她发现了他和宛若余情未了,没有哪一个女子可以容忍这个。但问题是,她是怎么发现了?现在,知道他见过宛若的人,只剩下大驹和老蒙,难道是他俩中的一个泄了密?这是怎么了,他又怀疑起兄弟来了……
萧文想不下去了,只觉命运叵测,人心更叵测!本以为未来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谁知……他关了灯,盖上被子,把自己沉浸在温暖的黑暗中,让浮躁不安的心灵得到澄静。
迷迷糊糊中,萧文感觉有一个黑影进了房间,似乎图谋不轨,他心中忐忑,想要跳起来给对方来个突然袭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自己在做梦?他这样一想,心里塌实一点,继续用梦中的目光观察着对方。
黑影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头部有红点在闪烁,这样的情景很熟悉,萧文想起来,这不是药头吗?自己怎么梦到他了?
“萧文,想我了吧。”药头在梦里和他对话了,似乎知道他知道他是谁。
“想,想你的药了。”萧文心无旁骛,脱口而出。
“嘿嘿,药丸,是没有了!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不可抗拒的交换。”药头很现实。
“不可抗拒的交换?”萧文呆呆地反问。
“萧文,你会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吗?”药头忽然问。
如果药头早几天问萧文这个问题,他一定会说“不一定”,但就在昨天,在东区的血战中,他经历了从小我到大我、再退回小我的心灵剧变,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
药头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灯亮了。
萧文也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看着坐在吧台前翘着二郎腿、抽着大雪茄的药头,搞不清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也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什么话。
“不死的冠军,恭喜你王者归来哦。”药头依旧是那身发旧的行头,和藏着脸的做派,谦和而低调。
萧文知道药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在床上坐起来,开门见山:“你来干什么?”
药头也是单刀直入:“嘿嘿,停药的感觉怎么样?”
萧文一时无语,这是在他内心纠结已久的结,不敢想象,如果在总决赛中,他因为遇险激发潜能而昏厥,将会怎样?
“是不是感觉状态大不如前,还有昏倒的现象?”药头很笃定地问。
“药的副作用会持续多久?”萧文默认了这个事实。
“跟吸毒差不多吧,想戒掉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身体已经唤醒了沉睡的潜能,只要潜能一受到激发,副作用就会出现。”药头的语气,仿佛吃定他一样。
“所以,我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激发潜能!”萧文倒没有惊惶失措,他的自信,来源于那把大砍刀。
“嘿嘿,总决赛的险恶,远超你的想象,如果你不激发潜能而赢得总冠军,我真是佩服你了!”药头听出了他的自信,先打击一下,再抛出了一个诱惑,“我可以给你一个交换,让你得到药!”
“又是交换?好像你上一次违约在前了!季赛前,为什么让我升级?难道你不知道胡为已经停止对付我了吗?你想我被血族干掉吗?”萧文发出质问,这是另一个结,他已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
“嘿嘿,我当然知道!年轻人,给你上一课,听好了!我并不想你死,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换,如果有人给了我一个更大的交换,我何乐而不为呢?别想太多,反正你已经赚到了,名声、美女、地位,都在向你招手,只要你当上总冠军。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总决赛的盘口完全倾向你,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好你,除了我。当然,只要你重新服药,我相信,上帝也不能阻止你夺冠了!”药头很坦白,一副小人坦荡荡的样子,他显然不是君子。
“什么交换,讲!”萧文怦然心动,毕竟,对他最重要的事,就是实现终极计划,其他的什么,都在其次。
“爽快,我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药头没有多余的废话,石破天惊道,“我要你干掉秦舞!”
“啊?”萧文吓一跳,下意识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向平和的药头忽然言辞激烈起来,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解释道,“知道吗,如果你被一个男人耍了几次,你会想干掉他!如果你被一个女人耍了几次,你会想干她!所以我想你帮我干掉她!”
萧文张口结舌,没想到药头和秦舞之间还有这么深的过节,可是随即听出了语病,按他的说法,他应该想干她而不是想干掉她!
萧文不能说得太露骨,只有含蓄地问:“阁下,你可是药头啊!这两件事对你都不太难啊,不用找我帮忙吧?”
药头当然听懂了萧文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痛苦地说:“你错了,正因为我不能,所以才和你交换!”
萧文还是没有听明白,虽然他也不喜欢秦舞,但此事干系太大,即便药头的交换非常诱人,他也远没到要杀她的地步,就推诿道:“阁下,我还要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和秦舞的事,本来就是一个大秘密。你现在既然知道了,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药头森然道,那威胁的语气,令人不敢怀疑他坚定的意志。
“可我也没听出什么啊?”萧文心中骇然,绝不愿树此大敌,药头可是比胡为更可怕的对手。
“你马上就知道了!”药头说着就脱下了头上的宽边礼帽,没错,不是摘,而是脱,因为那顶帽子的下面连着一个黑色头套,只露出双目和口鼻,难怪看不清他的脸。
萧文终于看清了药头的脸,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一张分不清五官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嘶咬过过,鲜红的皮肉都翻了出来,鼻子只剩两个洞,说不出的惊怖,甚至比核尸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嘿嘿,吓坏了吧!”药头也知道自己的脸见不得人,把帽子套了回去,发出憎恨的笑声,“你可知道,我每天早上起床面对这张脸的感觉,它时刻提醒着我,要复仇!”
“是秦舞干的?”萧文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如此残忍的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药头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每个人似乎都有不愿触及的内心,但有时候,还不得不把它拿出来晾一晾,把它的伤口晒一晒。
“从前,有一个有身份的男人,他喜欢上了一个大赛的女冠军。他希望找到一个真心的爱人,也希望她不是因为外界因素而接受他,因此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番波折之后,女冠军同意跟他交往,但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也要参加大赛,并赢得冠军。这个男人爱她爱得发疯了,真的报名参赛,并历尽艰辛赢得了总冠军。谁知道,当他带着冠军的头衔去见她的时候,她却告诉他,她压根就不喜欢男人,那个条件不过是玩笑而已。那个男人伤透了心,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自尽。他身边的人看出他不对劲,悄悄跟着他,刚好赶他从河里救上来。但没有想到的是,河里有吃人的怪鱼。他的命是拣回来了,但一张脸全毁了,甚至,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药头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又自我宽解地笑起来,“这也有个好处,他从此专心研究药物,并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就,所谓有一失必有一得吧……”
“阁下,你是第四季总冠军?你不是离开了吗!”萧文听得惊心动魄,这女冠军,分明就是第三季总冠军秦舞,而那个有身份的男人,当然是药头了,按时间推算,只能是去年的总冠军。
萧文记得在自己的庆功宴上,药头和秦舞同桌吃饭,彼此表现正常。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俩之间,竟有这样一段过往。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不男不女!
“离开的是神话,两个神话。而留下来的是传说,三个传说。真正离开的,只有第二季的冠军。我是匿名参赛,认得我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而且谁也不知道我参赛是为了秦舞。当我从河里被捞上来后,从前的我,还有那个冠军,都已经不存在了,连秦舞也以为我真的离开了。这个臭女人,耍得我好惨!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药头的语气又拔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