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先和你把洞房的精力都用完了,就没力气跟玫瑰洞房了。”
“小色鬼,你……”
萧文真把这里当洞房了,他和她一直就没离开床,说着悄悄话,说着未来的计划,说了很多很多……
三天后,临近中午,黑市最高的建筑天然居的楼前,数十名保安队员整齐列队,由高而低地站在台阶上。
最下面的一排,是十多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手捧鲜花,人花争艳。
再往外,挤满了黑压压戴着各色口罩的幸存者,男女老少,无不翘首以盼。
天上传来隆隆的轰鸣声,须臾,一架白色的直升飞机出现在头顶上。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姑娘们也举花欢呼,保安们则动作划一地挺枪斜指,在各队班长的口令下,一排排依次放枪,就如放鞭炮一般。
直升飞机缓缓下降,幸存者们呼啦往两边散开,露出中间的一片空地。
螺旋桨刮起的劲风,吹得台阶上的姑娘花摇枝颤,娇呼连连,纷纷扶住身后的保安队员,一时场面乱作一团。
随着起落架着地,螺旋桨停下,机舱门打开了,首先跳下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小伙子,他站定之后,伸手去接,打扮得如同白雪公主一样的女主角出现了。
姑娘们欢声笑语地迎上去,一边往空中撒着花瓣,一边喊着:“新郎官,快把新娘子抱起来,不能落地的……”
两边的人群也围拢过来,爆发出一片欢叫:“萧文、玫瑰……”
保安们跟着上前维持秩序,留出中间的一条通道。
萧文苦笑一声,将玫瑰横抱起来,在她耳边低语:“师傅,这阵仗搞得也太大了。”
确实,在黑市的现有条件下,举办这样的婚礼,可以说十年未有。
玫瑰一袭白色的婚纱,脸红红的,白了他一眼:“乖徒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便宜?萧文却是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即便得到了宛若的首肯,但生平第一次的婚礼,新娘子却非心目中的女孩,心里一点也没有做新郎官的兴奋。
只见那一个个幸存者如同孩子一般地伸出手,乱哄哄叫着:“红包、派红包……”
红包?萧文一时不明所以,却见玫瑰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大把的通票,向空中撒去。
人群顿时大乱,去争抢那飘散的通票,保安们趁机护着这对新人,冲进了天然居大堂,上了一部电梯,直往顶层的旋转餐厅而去。
餐厅入口,两名身着笔挺黑色礼服的侍应生躬身欢迎,门边的水牌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自动门徐徐打开,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像一条飘逸的丝带缠绕过来。
萧文牵着玫瑰的手,踩着红地毯走进去,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和外面的世界截然相反的世界。
缤纷的彩带挂满四周,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芳香,偌大的厅堂内,只放了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酒水菜肴,大约十几个客人或坐或站,相互寒暄着,还有几人站在环形玻璃窗前,欣赏着脚下的城市废墟。
一对新人的到来,令所有的客人都转过头来,一起鼓掌。
水头穿着喜庆的紫色衣服,虽然看不见了,但是听得见,她一脸欣慰的笑容,居中而坐,边上还放着氧气瓶,一个挎着药箱的女护士坐在她的身后。为了出席孙女的婚礼,老太太真是豁出去了。
玫瑰一反新娘子的羞涩,落落大方道:“各位来宾,欢迎出席我和萧文的婚礼,请大家入座吧。”
萧文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像个木偶似的,跟着玫瑰坐在了水头的旁边,扫视了一圈客人,才发现有不少生面孔。
其中站长、药头、胡为、宗杰、凯子是萧文认识的。老大也来了,和一个脸色暗红的老者坐在一起。还有四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萧文只认得其中一个是队长。
最显眼的是一个长相怪异的年轻女子,穿着灰色的风衣,风尘仆仆的样子,五官明明是东方人,却头发黑卷,眼睛灰蓝,脸上的皮肤比玫瑰还白,只是长满了雀斑,说好看又不好看,总之令人过目不忘,萧文心里滑过一个词混血儿。
只见水头吃力地挺直身子,睁着灰蒙蒙的双眼,缓缓道:“今天,是丫头的大日子,多谢各位赏脸。老太婆身体不好,不能多说话,也不能再管事了。我跟大伙儿交代一句,以后,水厂、黑市的事,就交给我孙女和孙女婿打理了。”
在座诸人也不惊讶,显然都提前知道了,把目光投向一对新人,尤其是聚焦在萧文身上,眼神各异。
萧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水头这是交班了,而他也从半年前的一个只求温饱的少年,变成黑市三巨头之一的接班人,简直一步登天。
玫瑰拉了一下萧文,两人站了起来,端起红酒浅浅的酒杯,逐个给桌上的客人敬酒,顺便为他介绍那几张生面孔。
原来那个脸色暗红的老者,是海边大沙村的村长,人称老村长,和水头是老交情了。
老村长大约六十出头的年纪,肤色分明是被海风吹出来的,显得很精神,和蔼地看着一对新人:“丫头、姑爷,遇到困难的话,来找我老头子,大沙村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坐在一起的保安四人组,则是分掌保安队各营的队长,按东南西北四大营的划分,玫瑰亲昵地喊他们“东队、南队、西队”,队长自然就是北队了。
东队是个小胡子,脸色憔悴,似乎还没走出东区沦陷的打击。南队是个真正的大块头,不像王昆那样名不副实的。西队长着一张笑脸儿,看着就喜庆。
和萧文有师徒之情的队长,在跟他碰杯之际,低声说了一句:“小子,别忘了,北大营是你的娘家。”
萧文心头暖暖地点点头,又心中一动,黑市三大巨头,自然离不开武装的支持,玫瑰安排他去北大营下基层训练,说不定早有深意。
当敬到那个混血女郎的面前时,萧文听到玫瑰的介绍,不由大感意外,原来走私船已经来到这个城市,而鼎鼎大名的船长,竟是个女的!
船长跟玫瑰很熟的样子,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打趣道:“丫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喝上你的喜酒了,说好了,我要当你儿子的教母哦。”
玫瑰赧颜一笑,回敬道:“你也赶快找人嫁了吧,生一个女儿,我俩做亲家。”
这一轮酒敬下来,收获了一箩筐的祝福话,听得玫瑰似羞还喜,萧文则显得很拘谨,仿佛被这天大的好事砸晕了一般。
不过,老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刚放下酒杯,搅局的人就出现了。
胡为干咳一声,搓着双手道:“老太太,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万一你的孙女婿萧文,在总决赛中挂掉呢?到时,玫瑰一个小寡妇,恐怕撑不起水厂那么重的担子吧。”
萧文听得一团火腾地冒出来,胡为这话不仅不该说,而且非常恶毒,哪有在别人的婚礼上诅咒新郎官早死、新娘子要当小寡妇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正要跳起来以牙还牙,却有另一个人抢先站起来。
队长声音洪亮,打抱不平道:“胡为,怎么说话呐?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要不,我和你到外面喝一壶去?”
水头挥手示意队长坐下:“北队,别生气。小胡说得也在理,我和丫头商量过了,准备让萧文退赛,站长也同意了。”
在座诸人,除了站长,都相顾愕然,萧文更是大吃一惊,这么大的决定,竟然不经过他这个当事人同意就拍板了?
他跟玫瑰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总决赛中救下宛如,实现远走高飞的终极计划,一旦退赛,岂不是一直以来的希望突然落空了!萧文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冒出来:“这个不太妥当吧,核尸挑战大赛举行到今天,从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除非选手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动了或者死了,才能有替补。何况,这个大赛已是广大幸存者的精神寄托,如果像儿戏一样,说换选手就换选手,那么,黑市的信誉何在?”
萧文心中暗喜,无论老大的动机如何,但在客观上,是帮他说话了。
只见船长也开口了:“老太太,站长,关于萧文退赛的事,我也觉得要慎重对待,维持黑市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听说东区沦陷了,人口又少了很多,你们采到的矿石一年比一年少,但交换的物资却不见少,我也很难做啊。万一因为萧文退赛,产生了对黑市的负面影响,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老妖,你的意见呢?”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药头,毕竟,真正有表决权的,还是黑市三巨头,如果药头也站在胡为一边,水头就有些难做了。
药头似乎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压了一下头上的礼帽,把脸藏低,谦和地说:“我看,让萧文自己表个态吧。”
所有的人又一起转向萧文,表情各有不同,却无不期待他的回答。
萧文忽然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命运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掌控了。
他抬眼四顾,带着无比坚定的自信,站了起来:“各位前辈,我们身在一个残酷的世界,我想,每一个女孩,都希望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男人。如果我无法赢得总冠军,就证明我不配做玫瑰的丈夫。所以,我希望,能在总决赛中证明自己!”
“说得好!”胡为反应最快,首先鼓掌起来,然后是老大、船长、队长、宗杰、凯子……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除了水头祖孙俩。
水头露出赞赏而鼓励的笑容:“萧文,奶奶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一场意料之外的小插曲,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萧文也大致看清了形势,胡为显然是和水头卯上了。黑市的三大势力,因为水头的交班问题,产生了碰撞。
这一场婚宴,很有托孤的意味,水头的阵营里有站长、北队、老村长,而站在胡为这边的似乎只有老大。
药头是保持中立的,船长的态度模糊,其余等人尤其是手握兵权的三个队长,暂未表态,或许是处于观望状态。
乍一看,水头阵营处于上风,萧文却知道站长的立场相当诡异,一方面和水头祖孙俩交好,一方面却又对他不怀好意。
萧文一阵头疼,他只想单纯地完成自己的终极计划,怎么一下子卷进黑市上层争斗的漩涡之中了?
就在他思考大事之际,却后院起火,玫瑰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萧文疼得闷哼一声,把心思转回了眼前,还有新娘子呢,这也是令他头疼的一道坎,而且是马上面对的,想到今晚的洞房之夜,他心中忐忑之极……
堡垒八楼,800房间,布置一新,大红的床单、大红的被子、大红的枕头,连灯光也变成了红色,喜气洋洋。
因为萧文还要参加总决赛,每天的训练必不可少的,就把这里当作临时新房了。
中午的婚宴,是头面人物的的聚会,晚上的洞房,则是年轻人的天下,连楼上楼下的胖子和王昆也来凑热闹。
以香姐为首的红灯区姐妹,团团围住了萧文:“新郎官,快点亲一下新娘子,否则就不让你洞房。”
萧文做出欢喜的表情,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玫瑰的嘴唇。
香姐并不满意:“不过关,要湿吻……”
姑娘们一起起哄:“湿吻、湿吻……”
在一片哄笑声中,换了一身红色旗袍的玫瑰羞得抬不起头来。
萧文一看这样不行,赶紧找救兵,大喊:“哥几个,快过来帮忙!”
“来喽……”7901班的队员们,风风火火地冲破香姐她们的包围圈,却是将他抬了起来,将一个青苹果吊在他的大腿间,喊道,“新娘子,咬苹果……”
闹洞房一直闹到了午夜,香姐才领着姐妹们将小伙子们都拐走了,临了撂下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萧文,加油!”
加油什么呀?萧文真希望他们一直闹到天亮才好。
新房一下子空了,空气中残留着脂粉香和汗味。萧文有些发憷地看着端坐床边的玫瑰,恰似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含苞待放,任君采摘。
“乖徒儿,师傅今天出了一身汗,你去把浴缸里放满水,我要洗澡。”玫瑰似笑非笑地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