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业到了这句话,就像一枚手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被门外的小兵给扔进了屋里。
但这枚手雷的威力不大。
因为除了李杰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外,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压根没什么反应。
也是,她们主仆俩根本就不知道张承业是谁。
更何况,这长安的大官,她们也见过不少,早就习以为常了。
再大的官,能大得过亲王吗?
所以,她们该干啥就干啥,丝毫没有起身准备迎接的意思。
李杰就不同了。
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搞定张承业的。
如果让他选择一个人来助他涤荡晚唐的宦官集团,他最有可能选择的就是张承业。
可是偏巧他来得不是时候。
要是老张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铁定拔凉拔凉的,从此对他彻底失了望。
为了一时的享受和**,就失去这么一个未来的得力助手,可真是有些不值得。
所以,当他听说张承业到了时,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这个寒战不是他突发怪病导致的,而是在受到强烈的外部刺激后,他的身体自动做出的剧烈反应。
目的是提醒主人,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正在敲背的何晚秋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正在捏脚的阿芷也感受到了。
但她俩根本就不明白他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一个用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个用双手攥住了他的双脚。
那意思,好像他要发羊癫疯似的。
而她们的动作就是为了阻止他发羊癫疯。
这可好,李杰现在就是想站起来也站不起来了。
原本无比惬意的享受,现在成了束缚他行动的桎梏。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拖上岸的白眼鱼,被人掐头摁尾,再也动弹不得。
“快,快松开,本王要起来。”急火攻心的李杰终于把这句话给憋了出来。
“王爷,你怎么了?”
“殿下,你没事吧?”
何晚秋和阿芷齐声问道。
“没事,快松手,本王要出门迎接张承业。”
“张承业?他是谁啊?”
“新来的管家。快松开!”
“管家而已,至于让王爷你亲自前去迎接吗?”
“你们懂什么?快松开!”
李杰真有点急眼了,声音开始充满火药味。
但是何晚秋和阿芷却并没有放他站起,而是继续忙活手中的活儿。
李杰瞟了一眼面前的这两个女人,真是欲哭无泪。
刚才那么可人的两个美女,现在却让人觉得有些讨厌起来。
到底是做过几年的夫妻,何晚秋看出了丈夫眼中非同寻常的紧张和焦急。
“王爷,臣妾帮你换身衣服吧。”
“好好好,快点去拿,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肩膀算是解放了,可是双脚依然在敌人的掌控之中。
李杰也不好强行往外挣脱。
毕竟,他一秒钟以前还在主动摩擦人家的双手。
现在说撤就撤,是不是有些薄情寡义?
阿芷一点都不着急,一只手攥住李杰的脚腕,另一只手逐个地揉捏他的十个脚趾。
要搁平时,这种来自异性的动作,李杰保证玩多长时间都行,他绝对不会介意。
但现在,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他只觉得,阿芷那双白嫩的小手,像是变成了大闸蟹的钳子一样,牢牢地卡死了他行动的自由。
“阿芷,松开吧。”
何晚秋走后,李杰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殿下,你再稍等一会,还剩下六个脚趾头,婢子马上就好了。”
阿芷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翻着眼皮白了李杰一眼。
李杰明白,她这是表达不满呢。
果不其然,阿芷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变了样。
原本温柔细致的抚弄变成了近乎撕裂的拉扯。
“哎呦……哎呦呦,阿芷,你轻点,疼!”
阿芷好像没听见似的,闷头继续她的操作。
李杰心中真是叫苦不迭。
看来,她不把他剩下的脚趾头给虐个遍,是不肯罢休的了。
一时半会搞不定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李杰决定先拖延点时间再说。
“张承业现在到哪了?”
李杰冲着门外的小兵大声问道。
“回王爷,已经到后院了,马上就到这里了。”
“快,快去挡住他,就说本王要到院里去迎接他,让他在那等着本王。”
“王爷,张承业说了,他不想劳动王爷的大驾。”
“放屁,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王爷,不用去了。”
“什么?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不,王爷,张承业已经到了,你看!”
李杰顺着小兵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嘛,还挡个屁,人家已经到了门口了。
“阿芷,快放开,本王真的有急事。”
“好啊,不过殿下,婢子有个请求,还望成全。”
“什么请求,快说!本王一定答应。”
“很简单,殿下下次再让婢子洗脚时,麻烦老实一点!”
阿芷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嘲讽的表情。
为了加强效果,她还故意把“老实一点”这四个字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当然了,光靠声音和表情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态度。
必须来点真格的。
于是,她施展了类似九阴白骨爪的邪门功夫,在李杰的小脚趾上狠命地掐了一下。
这下效果就好多了。
李杰疼得像弹簧似的蹦了起来。
结果?
结果当然不太好。
他的另一只脚下落时没踩对地方,踩在了盆沿上。
这下精彩了。
满满的一盆热水,顷刻间洒向四面八方。
侧翻的木盆像汽车的轮胎一样,朝门口的方向急速滚去。
与此同时,他的嘴中还喊出了一声巨大的“啊”字。
这声叫唤充满了惊喜和意外,足以震撼听者的内心。
而李杰为了不让阿芷被他的洗脚水溅到,在落地的瞬间,一把推开了她。
而他自己则**着双脚站在地面上,长袍上全是被水打湿的痕迹。
那模样,像极了劫难余生的渔夫。
他的视线紧随木盆滚动的方向,直到他看见一个腰间悬挂香囊的人站在门外,才转移开来。
这个人是谁,其实不难猜测。
对,他就是张承业。
毫无疑问,踩翻木盆,水花四溅的景象,一样也没能逃脱张承业的眼睛。
他站在门外,傻傻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是干结的枯木,一动也不动。
他的瞳孔中开始溢满泪水。
他的嘴唇上开始低频振动。
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让李杰感到意外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真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见他正冠抖袍,跪俯在地,抚胸大哭道:“臣张承业叩见寿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