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承业的虔诚一拜，李杰傻眼了。

但李杰聪明啊。

他把自己和张承业这一系列的表情和动作联系起来，瞬间便明白了一大半。

真是应了那句话，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洗个脚，耍个坏，都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简直是我去了！

当然了，李杰可能永远也不会向张承业揭示这个谜底。

不，不是可能不会，是铁定不会。

他怎么好意思跟人家说，踢翻脚盆是调戏婢女反被干的结果？

他又怎么能厚着脸皮跟人家解释，他眼中的泪水实际上是木盆被踢翻时溅洒上来的洗脚水？

他说“承业，你来了！”，实际上是在无话可说的情况下，临时憋出来的应急之语。

我滴个妈，这要是被人拆穿谜底，可怎么得了。

还好，还好，他反应够快。

而张承业显然已经心悦诚服了。

能收下这么一员得力干将，却不用费吹灰之力，简直比他前世看场收保护费还暴利。

绝对不能跟张承业说实话，绝对不能。

然而，这些事情可以瞒过张承业，却无法瞒过另一个人的眼睛。

那就是阿芷。

但李杰用犀利的眼神制止了她。

阿芷到底是婢女，在这种场合下，她不敢太造次。

而且，李杰瞥她的眼神中，白眼珠比黑眼珠多了一大半，杀气腾腾，很吓人。

她还从来没见过寿王用这种眼神来看人。

这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寿王，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是文弱书生，另一个是杀人狂徒。

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两极分化的表现。

但很显然，他是动了真格的。

他不允许她说出任何不利于他的话来。

他身上那种刀剑四起的气息，让她心神俱怕。

在与他视线触碰的一刹那，她就屈服了。

阿芷乖乖地低下头，开始收拾残局。

李杰解除了被拆穿的威胁，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表演了。

因为他再不行动，洗脚水就会蔓延到跪趴在地的张承业。

这是李杰不能容忍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张承业也是他重生之后凭本事收服的第一个牛人，虽然说这本事也真得不算什么本事。

但他要确保自己的表演完美无缺，任何一个细节都必须到位。

所以，他光着脚，抢在洗脚水的前面来到张承业的近前，俯身蹲下，双手相搀。

“承业，快起来！”

张承业哪见过这么亲民的大唐王爷，哭声又加大了些。

这没什么，谁还没有个激动过头不能自制的时候？

糟糕的是，他只顾着激动和哭了，却不经意间将上半身的重量通过紧握的双手传递到李杰的手臂上。

这下可坏了。

李杰光着脚，地下又全是水，本来就很滑，这重量一过来，李杰就有点吃不消。

但碍于面子，李杰也不好意思强行挣脱。

不但不能挣脱，也不好说。

总不能说，老张啊，你悠着点，本王快撑不住了。

那多丢脸。

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但是三秒钟后，僵持就被打破了。

因为李杰脚底打滑，摔了个屁蹲。

老实说，很疼。

这不是他瞎说，从他落地时的声音就可以听出来。

在一旁的阿芷也可以作证，那声音是这样的，“砰！”。

但李杰忍住了。

男人，面子第一，疼算什么。

不但忍了，他抓着张承业的手也没及时松开，照样握着。

张承业被李杰这么一带，结果更惨。

他不受控制地一头撞向李杰的怀抱。

这个姿势看起来挺吓人的。

张承业的头不小，要是以这个速度撞过来，李杰估摸着，他的前胸能不能完好保存将成为未知数。

李杰觉得有可能抵挡不住。

或者说，他的潜意识里，就没想要抵挡。

在就要撞上还没撞上的一瞬间，李杰本能地做了两个动作。

侧身，撒手。

这下可坏了。

张承业像断线的风筝从李杰的胸边滑过，咣当一声，撞在了洗脚盆上。

由于动能很大，他又顶着洗脚盆在满是洗脚水的地面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最终停下来。

这景象，怎么说呢？

老实说的话，有点滑稽。

不过，李杰作为此事的帮凶，守住了节操，他没有笑，只是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但阿芷就没能忍住，她扔掉打扫卫生的扫帚，坐在小板凳上，捂着肚子笑得那叫一个放肆。

此时，帮李杰拿衣服的何晚秋也回来了。

但她是从另外一边进来的。

张承业的衰样被铺着落地桌布的餐桌给挡住了，她看不见。

不过，前俯后仰的阿芷和坐在地上的李杰，她却看得真切。

“阿芷，你笑什么？”

“王爷，你怎么坐地上了？那个新来的管家呢？”

她一连串的疑问，直指问题的核心。

但李杰没法回答他。

他此时的大脑实在是组织不出有效的语言，来概括她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李杰只是用手指了指餐桌的方向，并没有说话。

何晚秋跑过去一看，“呀，这谁啊？”

“王妃，他……哈哈哈……他就是张承业。”

阿芷指着地上的张承业，边笑边说。

何晚秋愣了一下，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承业不是新来的管家吗？

他怎么趴地上不动啊？

“张承业？张承业？”

没有反应。

何晚秋连喊了几声，张承业都没有动静。

意识到有点不对头，阿芷停住了笑声，李杰也捂着屁股站起来朝张承业走出。

张承业撞死了？

当然没有。

晕了？

也没有。

那他怎么不出声呢？

不能出声啊，大哥。

这情形，你让他拿什么脸面来见寿王和王妃？

丢人啊。

但张承业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立刻想到了保全脸面的办法。

那就是装晕。

大家都知道，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其实，对装晕的人来说，也一样。

但他不能一直装晕。

他必须在合适的时机醒过来。

这个时机必须把握的恰到好处。

有难度。

但并不是很难。

因为有句俗话叫事不过三。

当何晚秋连着呼唤了三遍时，张承业立刻抓住机会，适时地动了动嘴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就被细心的何晚秋发现了。

“张承业，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