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五十七章 开始真正的较量(1 / 1)修之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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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雷远睡得昏天黑地。

自从最高统帅部下达了保卫南京的命令后,雷远的命运就如同洪流中的一叶小舟,在风高浪急的水面上飘摇,随时都有触礁的可能性。总司令战前动员、基层军官宣誓决心、部队整装待发、进入预设阵地、阻击战打响……所有的这一切,历历在目却又缥缈如梦,清晰得似在昨日却又恍若隔世!自那以后,雷远和万万千千的守土将士一样,爬上了一辆下坡的快车,速度越来越快,不容思考,不容休憩,甚至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转眼间就被时间的车轮带进了一个未知的三维空间,行进中,很多生命已经凋零,可是苟活着的却不见得是解脱,依旧在做不屈的挣扎,依旧在汪洋的洪流中苦苦沉浮,生与死之间只是相差了一个浪峰,或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纸,也许只是需要一滴眼泪,就可以将它濡湿……

命运之舟到底何去何从,无人可以准确预料,似乎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自雷远随同教导总队的一部,踏上了紫金山东麓南线阵地那块土地,他的命运已经无法自我抉择。

一个阴雨绵绵的冬日黄昏,他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在经过短暂的疗伤后,随即他被卷入波诡云谲的暗流之中,自那以后,他的步伐再未停止。

内心的那根弦一直被他紧紧地绷着,紧得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累,感觉到精疲力竭,感觉到心力交瘁。

所以,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当雷远被投进老虎桥监狱后,他身负枷锁,马上沉沉睡去。

潜意识告诉他新的一轮战役即将打响,他必须保证充沛的体力,来迎接又一轮的考验和战斗!

这一觉一下子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直到他在床上第一次辗转身子,脚链发出锐利的脆响,才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四下一片寂静,静得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

整个监房,只有南墙的顶端开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阳光从此斑斑驳驳洒落于地。

显而易见,那扇窗户上覆盖有积雪,在暖阳的照耀下,积雪正在融化,偶尔从上面垂直落下一滴水珠,重重地砸在监房的水泥地上,迸发出如同心跳般的声响。

醒来后的雷远,拖曳着沉重的脚链,来到床前的桌旁,他将桌上的一块馒头和一碗已经冰凉的稀粥吃了下去。接下来,他静静地坐在床上,开始思索着所有的细节。

是的,他的卧龙计划已经开始推进。

至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均是按照他的设想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是的,凌元亮招供出他,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自信地认为,凌元亮还是按照他的设想把他推到了台前。

接下来,该是他雷远粉墨登场了!

这个计划,发端于他对敌人的一无所知,如此窘况使得身为南京情报站的负责人之一的雷远忧心忡忡迫切于知己知彼的愿景,他必须快速扭转被动的不利局面起始于黄蜂潜入南京,他带着回形针去了黄蜂下榻的钟山大饭店,在经过数小时的周密商谈后,这个计划才得以初步形成!

黄蜂被这个大胆的计划惊得一片愕然。

故而,那晚离开钟山大饭店,黄蜂竟然冒着暴露的危险,亲自将雷远送到饭店门前。

黄蜂也无法预料,等待雷远的是光明还是黑暗,是坦途还是坎坷,因而,他唯一可以表露心扉的便是亲自送雷远一程。

那个夜晚,黄蜂对雷远反复所说的,便是“保重”二字!

而g党江苏省委一号首长火石的潜入,则给雷远的卧龙计划提供了一个最佳时机。

在莫熙翰的组织寻求雷远的慷慨相助时,雷远才从中觅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说,让凌元亮扮成“火石”只是灵光一闪的急中生智!

当然这种所谓的灵光一闪,却也是经过了他深思熟虑的谋划。在大华百货店,雷远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差不多抽光了一整包香烟,才捋清了个中细节。

他必须凭借过人的智慧,作出精确的计算。

此外,凌元亮的意外出现,也是他计划得以实施的一个重要环节,自莫熙翰找上门来,让他帮忙的那一刻,他的计划,还只能算得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凌元亮的出现,则完善了最后的一道环节。

在雷远通过图钉进一步确认了他的身份后,雷远就已把凌元亮当成了那一缕“东风”。

鉴于对自己能力的清晰判断,雷远执着认为自己是打入日本人阵营的最佳人选。当然雷远深知,他将会付出比凌元亮艰辛数倍的努力,才可能顺利地潜入敌营。

他必须承受日本人对他更严酷的**和精神折磨,除此之外,他还必须提供切实有效的情报来换取敌人对他的信赖,对于后者,雷远是有足够的准备的。

是的,从这一切来看,凌元亮的招供包括时机在内都经由雷远的事先预设。

即便森川不把凌元亮关进那个别出心裁的木柜,在入狱的第二天,他也必须交代出雷远,雷远给他的指令就是扛过两轮刑罚。

至于凌元亮一股脑倒出他的真实意图诈降,这其实是雷远和森川和一次下着巨大赌注的智力博弈,这样的博弈本身即是双刃剑,弄不好会伤了自己,极有可能会连累凌元亮送了性命,但雷远必须铤而走险,他让凌元亮把“诈降”的目的直言不讳的道出,说到底,是一种血淋淋的赌博,只不过,雷远断定如此愚蠢的招式森川必定会从因果关系反推,就如同否定之否定等于肯定一样!

在他的计划实施之后,雷远所要做的,是尽量不伤及无辜,所以,在这之前,他将新颜照相馆的凌松阳安排回到了大华百货店把“图钉”送回了月溪路给杜玉龙另派了任务……在昨天夜晚来临之前,他让平素住在店内过夜的桂登科回家了并驾车把林雪宜送到了她父母的住处!

尤其对于林雪宜,是雷远最为纠结的,他知道,如果林雪宜夜宿惠民诊所,则很难保证她看不到所发生的一切,很难保证因由双方的真挚情感不节外生枝,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她什么也看不到。

在夜幕来临之际,雷远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是雷远万万没料到的是,半夜折返的林雪宜,亲眼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情景,对她的打击将是何等之巨!

此时的雷远,像是一个怀揣梦想即将迎考的考生,把全部的考试要点再过了一遍。

他已经上路了,他无法回头,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将会直接拷问他的灵魂!

睡眠已经得到补充,肚子也已填饱,他微闭眼睛。

他已然准备就绪。

他在等鹰机关的机关长森川隼的到来,当然,在森川的身边,一定不会或缺那个叫做古屋杏子的女人。他需要亲自再次验证,他和那位女人的较量,必须凯歌高旋!

那一次燕子矶的狙击,面对古屋杏子,他居然手抖了,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这是一场彻底的角力,是雷远从正面战场转战到情报战线的一次刻骨铭心的实战!

……

回形针在这天早晨,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新颜照相馆。

计划中,他必须亲自前来照相馆,从侧面了解雷远计划实施的进展程度。当他看到新颜照相馆的店内一片狼藉、地上血迹斑斑时,他已经清楚地知道,雷远出发了。

回形针感到内心忽然涌上了一股苍凉。

天气晴朗而温和,没有风,但回形针的眼睛却迎风流泪了。

……

同样是这天早晨,日方的王牌狙击手河野信中尉在去食堂吃早餐的路上,邂逅了鹰机关的行动处处长古屋杏子少佐,古屋一改往日对他的冷漠,主动和他打上了招呼。河野正纳闷之际,忽然听到古屋神秘兮兮对他说道:“河野上尉,你想不想认识射伤你的那名支那狙击手?”

河野听得一头雾水,刚想问个究竟,却见古屋笑容满面地决然而去。

……

同样是这天早晨,鹰机关的森川隼从睡梦中醒来,尽管依旧很困乏,但森川却莫名其妙显得亢奋,洗漱完毕后,他去机关食堂享用早餐,意外看到了闷闷不乐的河野君,便端起餐盘坐在了河野的旁边。

河野看他的眼神似乎有话想说,森川本以为他会透露电讯股股长大桥雄上尉的那只木箱的一些秘密,于是充满期待地盯着河野,却听到河野毅然问道:“将军,古屋少佐今早和我提起了上次在燕子矶埋伏的那名狙击手,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森川听罢方知,在这位王牌狙击手的眼里,最为关心地则是伤及他的对手,其他的一切,根本不足挂齿。

“是的,我们抓住他了!”

森川说完期待着河野兴奋的表情,却见河野显得无限落寞,怏怏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森川回到办公室,给川本优一签了电波侦测器的申领单后,抬手看表,时间已是上午十点。

“该走了!”森川心想。

出了房间,森川来到行动处,对古屋一挥手道:“古屋小姐,我们这就出发!”

“将军要去哪里?”来到门外,古屋求证道。

“当然是老虎桥监狱啊!”

古屋杏子证实了内心的想法,即刻显出无比欢快地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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