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婆婆是个老辣的,命人绑了袁道与绢丝。便急匆匆去求见楚令尹。
楚令尹听到奴才禀报袁婆婆求见,还以为是提扶出了什么差错,急忙命人将袁婆婆带进花厅。
袁婆婆见了礼,请求楚大人摒退左右。
楚令尹便越发的觉得事情不简单。这袁婆婆带着一众人奉诏来到楚府教引提扶,楚令尹也要礼让三分。便和颜悦色地问袁婆婆发生了什么事,急于求见。
袁婆婆轻声道:“回大人,此事干系重大,老奴若是实言相告,万望大人恕老奴直言不讳之罪!”
说着,她从锦杌上站起身,跪地磕头。
楚令尹忙双手一伸,虚扶一下,口中连声道婆婆请起,有话但说无妨,哪里会怪罪婆婆。
于是,袁婆婆说了一番让楚令尹冷汗直冒的话来。
她言说这几日在府中教授提扶小姐的太庙祭祖礼仪、大婚程序以及宫中规矩,提扶小姐态度认真端正,聪慧绝伦,一切还好。
但她发现提扶小姐的杏花苑中一名青年奴仆与提扶小姐过往甚密,超出了主仆的界限。
楚大人乍听此言,不以为然,说知道婆婆所指何人,定是袁道那孩子。他从幼年时起就侍候在提扶身边,十四年来,一直是恪守本分,从不逾越。婆婆多虑了。
袁婆婆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胸怀视野均在朝堂、国家之上,自然对后院之事疏于留意。大人可知提扶小姐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那个叫袁道的年轻人又对她如父如兄,关怀备至,日久生情,哪管得了身份悬殊?大人可曾见过提扶小姐看那袁道的眼神?大人若是留意,定知老奴所说并非臆断。”
楚令尹开始双眉拧到一处,默不作声。
袁婆婆看楚大人不再反勃她,顿了一顿,在心中重新措辞,试探着道:“大人可曾想过此事的严重后果?那袁道对小姐自有一份痴心妄想,今日竟买通宫婢绢丝,欲寻门路随侍小姐入宫。小姐年幼,又对那袁道,若是小姐大婚后,他一直跟在身边,难免被有人之心利用做些文章出来,果真走到那步田地,储君颜面何在?王家颜面何在?大人颜面又何在?”
一席话让楚令尹不自觉的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他搓了搓潮湿的双手,在心中反复琢磨袁婆婆的话,暗自点了点头,无论提扶与袁道是否互有情意,确实这些年一直因她自幼失母,太过纵容了她一些。见袁道对提扶忠心耿耿,提扶对袁道也是非常信任,便没有过多的理会此事。
经袁婆婆一分析,这个隐患着实大了点儿,还是将它消灭于萌芽状态方为上上策。
袁婆婆是什么人,那是在宫中久经历练的,一双眼睛跟火眼金眼也差不到哪儿去。一见楚大人把个茶杯在手中转来转去的,握杯的双手指尖都泛起了青色,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在茶杯上,恐怕再使点劲儿,茶杯都要被他给徒手捏碎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需要填把柴火的,让楚大人的担忧烧得更旺一些。其实,这老婆子如此卖力,也是有一己私心的。经楚府这趟差事,她便如绢丝所说,可以顺利的离开戚夫人的宫里,转到长公子府或者燕王后宫中去当差。
她可不想让提扶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私情坏了她的好事儿。
这些天来,她一直暗中观察袁道与提扶,越观察便越害怕。
原本她只是想阻止两人见面便可,但当她看到那日两人在天井中偶遇时,提扶小姐一瞬间神采焕发的样子,袁道那从骨子里溢出的爱意,让她下定决心必须清理了袁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她冥思苦想了两日,都苦于没有借口处置了袁道这小厮。
没想到,他却自己撞上门来,这可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了。
袁婆婆为了给楚大人添堵,跪地禀道:“大人请恕老奴直言,大人也曾年轻过,必当明白年轻男女若是两情相悦,会有多大的勇气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虽说,提扶小姐自幼熟读经书,温良恭谨,是个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可袁道毕竟只是个下等的奴才,谁又知道他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此事但凡走漏半点风声,进了长公子和王后的耳朵里,影响了长公子与提扶小姐的大婚,那可怎生收场?”
她越说楚令尹便觉得此事确实可怕,若是果真在这上面出了事端,先别说与长公子的婚事如何,楚家的一世英名那可就全毁了。
楚令尹沉吟片刻,低声道:“婆婆说的甚是,提扶是个有分寸的,下人么,品性自然不可高估,却是不得不防了!那么,依婆婆之见,该当如何?”
袁婆婆见差不多了,便将刚刚在花园中发生的一切简单叙述了一遍,并报说已经将袁道与绢丝给绑了,请大人示下如何处理这二人。
楚令尹终于是将手中有些冷了的茶水一仰而尽,问道:“宫婢是宫中之人,与人私通自然按宫中的规矩处置便是。至于,袁道么,虽是我楚府的奴才,但与宫婢私通,算为同案犯,也该当依了宫的规矩处罚才对。此事,请婆婆全权处理,并将此事报于宗正府。或是宗正府需要楚府出面做个证,本府自会安排。”
袁婆婆恐夜长梦多,连夜派人到宗正府报备此案。并请求宗正府加急处理。
提扶自从懂事起便知晓自己的身份,她是息国长公子指定的元配妻子,未来将是息国的王后。所以,自幼便被父亲有针对性的选择教席,三从四德的女则是根植到骨子里的,因此,她从没想过该如何解困自己的爱情危局。
选择了默默的承受那份炽烈的爱所带来的煎熬和痛苦。只求能时时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儿,便此生足矣。
随着距离大婚的日子在一天天的缩短,提扶明显的越发憔悴,整个人也清瘦了一圈儿,原本就是纤细苗条和身段,这下子那腰肢更是细得柳条般不盈一握了。
莲子煞白着脸一路小跑进了提扶的内室,到了门边迈门槛儿时差点被绊了一跤,打着趔趄扑到提扶身前,连行礼、称呼什么的一概全免,急急的说道:“不好了!袁道给教引婆婆绑了起来,关在猪笼里,在后园子的湖边上呢,马上就要浸猪笼了!”
提扶为了赌物思人,正看着袁道给他送来的那本溪堂先生的手札记,自从袁道送过来,她已看了三遍了。除了书中所写确实引人入胜之外,她更想从书感受到袁道的气息,因为这几本札记是袁道读过的。
莲子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她刚想笑着喝斥她装淑女没两天又原形毕露了。还没等张口,听到了莲子的话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书籍脱落,砸在脚面上,她都没感觉。
急匆匆的跟着莲子想到后园子去看个究竟,可还没走出杏花苑,便被二个婆婆和六个宫婢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