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高义正准备在此找一个藏身之处守株待兔,待那人出来再跟踪他,看他到底是何许人。
却隐隐听到有痛骂之声,声音沉闷,便似痛骂之人捂了口鼻发出的声音一般。
他侧耳倾听,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竟然来自他所站之处的地下。
他伏在地下,刚耳朵凑在地面凝神细听,却也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咒骂声,听不真切到底骂的是什么话。
楚高义躲在一旁,等了足足有一刻钟,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发出声音的地面。
忽然看到生满杂草的地面翻了开来,紧跟着一个大斗笠斜着先探了出来,接着一个人从地下走出。
由于是背对着楚高义,他还是没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楚高义耳尖,在那人打开通道盖子的一瞬间,他听到地底有呜呜的声音发出来。象是一头野兽在嚎叫。
楚高义一机伶,难道是楚府中人在此间养了什么不该豢养的东西不成?
待那人走远,楚高义防止他去而复返,又等了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才走上前去研究那块翻起的草皮。
仔细一找,才发现那个入口相当的隐蔽,可能是由于年深日久,入口的盖子上面布满了与周围相同的泥土和杂草,让人难觅踪迹。
可是找到了盖子却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它。他在附近找了一圈儿的开启机关也没能找到。
正在拿不定主意是继续找下去,还是先回去再另图他法。
耳中却听到脚步声响,他一惊赶紧寻个地方藏了身形。
那个头戴斗笠之人去而复返,他先四处看了看,爬上一块大石,然后,将斗笠摘下来倒着放到一块大石的上面,右手向下一按,扎扎声响,那块地皮又翻了起来。
那人拿起斗笠,从洞口下去了。只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那个又重新上来,依旧是左右瞧瞧才离开。
这次楚高义看得清楚,那人戴的状似斗笠却根本不是斗笠,那是炮制药草专用的一种工具,叫尖簸箕,顾名思义,簸箕本来是圆的平底的,这种簸箕却是尖的,三面见圆,一面平直。
楚高义在心中大呼原来如此,一直便觉得这人打扮奇怪,却没想出是哪里怪,却原来他头上戴的根本不是斗笠,那是个尖簸箕。
心说这人真奇怪,拿个簸箕当斗笠,穷疯了吧。又灵机一动,不对,这个簸箕大有讲究,这种炮制专用的工具也不是常见的用具,只有特殊炮制法才用得到,他也是偶尔一次见道里从他那个破破烂烂的百宝箱子的箱子底掏出来给袁道用过一次。
而且,他依稀仿佛记得,道里曾经说这是他师父独创的,还说独一无二仅此一家。可是,那个人明明不是道里,比道里矮了有半个脑袋,也没有道里壮实,走路还有些驼背,不是道里,这个尖簸箕那里来的?难道除了道里,还有人用这个东西?
他一边琢磨一边走到那人倒放尖簸箕的大石旁,才发现这块石头明显与众不同,因为石头比较大,圆圆的,象个石磨一般。
可是,仔细观瞧,便能发现这不是个磨,中间的眼儿太小了,况且平面不是平的,缓缓的向内凹陷,竟然跟那个尖簸箕倒放的形状不谋而合。
他试着将手指伸到那个小孔中,没摸到什么。又找了根细树枝插进去,用力按了按,还是没任何动静。
没办法,他只好匆匆的赶回道里的住处,在道里一双破鞋里面找到藏着的钥匙,楚高义捂了捂鼻子,道里的鞋子臭得要死,能熏人一跟头,偏偏这个浑蛋就爱把钥匙藏到鞋子里面。
楚高义一边骂道里实在是太邋遢,让人忍无可忍。一边打开那个大破木箱子,在里边一顿翻找。那个箱子乱得要死,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的堆到一起。
打开箱子之后,一看箱体的断面,楚高义就是一愣,这个箱子他一直看着道里跟个宝儿似的藏着,外表看来乌漆麻黑的,上面一层油腻腻的,脏死了。
楚高义一直对道里宝贝这个破箱子嗤之以鼻,心说倒送银子都没人稀罕要,还宝贝得不得了。
直到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楚高义才知道这箱子本身就是价值连城的,这是一整块上等乌木打造的,木面金丝缭绕,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竟然是极为珍贵的金丝乌木。先不说这么一大块金丝乌木是稀世珍宝,哪怕是这箱子的一个盖子便已经是罕见的珍品了。
楚高义顾不得欣赏这个罕见和金丝乌木箱子,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在一边,终于在箱子底下翻到了那个尖簸箕。
以前他从没看过这个东西,因为不感兴趣。这回拿到手里才知这个尖簸箕绝对独一无二,看不出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外表与竹编的斗笠很相似,但拿在手里却是手感细腻,温润如玉,绝非等闲之物。
他匆匆锁好金丝乌木箱,照旧将破衣服盖在箱笼上,又将钥匙扔回道里的臭鞋子里面。
再次前往那个废弃的药园子。如此一折腾,天色将晚,月色渐升。
楚高义心中焦急,深一脚浅一脚的找到了那块磨盘般的大石,气喘着爬了上去,将尖簸箕倒扣在石中央,照着那人的样子伸手在中间一按,只听耳中扎扎声响,那块地皮又翻了起来,楚高义心中一喜,忙跳下大石,摇亮火折子,沿着青石阶梯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
楚高义在心中暗暗查着,一共下了有九十九个青石阶,才下到一处宽敞的类似厅堂一般的空旷处。
耳中呜呜声越来越响,似野兽咆哮。楚高义有点瑟瑟发抖,本来地下就阴冷,再加上点吓人的声音,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他哆哆嗦嗦的试探着向声音的源头迈进,心中极为恐慌。大凡人都有这个毛病,看不到的,在心中想象的恐怖比亲眼见的更令人心惊肉跳。
楚高义甩了甩头,想甩掉那股来自心头的幻想,却越甩那种恐怖的感觉反而越是清晰。
火折子照亮范围狭小,只能让他看清面前三步左右的空间。
他将火折子向前探了探,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个地洞,时尔能听到水滴滴落的滴嗒声。
由于看不清脚下的路,他不敢大步向前迈,只能一只脚慢慢的向前探,轻轻的踩,感觉是实实的地面,才敢踩实了再探下一步。
他紧张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看清了火折子照亮的地方,那个发出呜呜声音的是个被绑在石柱上的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楚高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是人就好,就怕不是人。
待他走到近前,发现不止一人,并排相隔不远的两根石柱上分别绑了一个人,他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忍不住便要发笑,这两人每个人均被剃去了一半的头发,另一半头发披散到面前,遮了脸,这副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太滑稽了。
他把其中一人半边头发挑起来,用火折子一照,吓了一跳,不是道里是谁?惊呼道:“道里兄?怎么弄成如此惨状?是谁绑了你?”
楚高义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却换来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呜声,这才想起来,道里这嘴还被一块破布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也说不出话来。
他刚要看看另一个人是不是袁道,火折子燃尽一下子灭了,地穴里面刹那间漆黑一片。
楚高义摸索着解开道里的绳索,又将他口中的破布掏了出来。道里一得自由,便开口大骂,道:“该死的王蓟之,你个老杂种,你背叛师门,师父将你逐出门墙,你还不死心!哟,对了,快,快,快放下袁道,我的儿啊!”他被绑数日,胳膊腿儿血脉不通,虽然解了绳索却是四肢麻木,不能动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道里抱着袁道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楚高义不明白道里何以如此失控,他平时行为确实是很古怪,但却很少有如此真情流露,严重失态的时候。
虽说按道里那般有点张狂,又有些半疯的性子来说,对袁道这个干儿子还真就算得上正经不错了,但也没到让他这般伤心的地步啊!
他从怀中又掏出一个火折子,晃着了,四处一看,在左侧墙壁上有一盏已经锈迹斑斑的铁制油灯,看那样子估计得有年头没用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灯芯灯油,能点燃不。
楚高义见手中的火折子又要有燃尽熄灭的架势,只好凑上前去看了一下,赫然发现破油灯里竟然还有灯芯和一半的灯油,便点燃了油灯。虽然不甚亮,但总比黑漆一团要令人感觉心安一些。
他转头见道里还在抱着袁道哭个没完,奇怪道里今天这是怎么了,被人绑了,这几日当真被人折磨疯了不成,这怎么还哭起来没完没了还?便走上前去强行将两人拆开,问道里这究竟怎么回事?
道里却一会哭一会笑的嘟囊着一些乱七八糟,楚高义根本听不懂的话,把楚高义吓了一跳,这舌头打结,话语模糊,这是中风了不成?
楚高义赶紧将他的头搬过来,冲着油灯的亮光,仔细的观察他的脸。道里一见楚高义的表情,便知道当他有病,吼道:“你干吗?你用那么大劲干吗?我没病!”一扭头挣脱楚高义的手,接着哭。
楚高义见他疯疯癫癫的毛病又犯了,索性不理他,由他一个人在那儿耍去。
把袁道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袁道口齿清楚的将前因后果和所经之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