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徇齐忍不住继续数落刑公子:“你说你,啊?!人家小姑娘什么心思你难道半点儿不知道么?这房中的几个人里看来顶属阿难还算了解些情况,你就不能先哄哄她,怎么着也先让她高兴高兴,哪怕吊着一口气,先将她知道的讲出来也好啊!
现下糟糕透顶了,怎么办?这鬼地方谁知道怎么出去?
无意之中闯进来之时,尚有一个楚提扶在,跟药引子似的,还能撑一段儿!
如今失了那个药引子,喘气儿的都说说罢,咱几个是不是要葬在这儿!”
刑公子又目血红,他不害怕死,换句话说,他在孩提时代便已做好了随时离去的准备,那时,他毫无牵挂,也觉得心中对自己的命运看得开了。可如今不同,他心有所属,已非往日那个心无挂碍之人,再也放不下了!
想当年,他仅仅是出于对龟什族的好奇,才去千方百计的探寻它的传说。
却不想,有朝一日,居然真的遇见并爱上了那个千年传说中的龟什族的圣女。
刑公子在脑中快速的疏理着这许多年来搜集到的关于龟什族圣地的信息。
蓦地,他脑中清晰地浮现阿难临死之前说那些透明的不明来历的飞虫,名为混沌虫。为什么会是混沌虫?
刑公子讷讷地道:“混沌虫?为什么会是混沌二字?提扶又说此屋乃活木所雕,千年以来生生不息!为什么此屋的墙壁上会出现凤凰涅盘的画面?为什么浴火凤佩是一朵妖冶的大红花的花芯?为什么人骨笛是它的茎干?为什么树屋会移动?为什么只有阿三会被混沌虫蚕食了血肉?血肉祭,血肉祭,居然会有如此邪恶的祭祀方式!为什么提扶会有所有人面前消失了踪迹?”
卢徇齐见他双目通红,如滴鲜血,神情涣散,神昏谵语,吓了一大跳。以为他疯魔了,猛地拍了一下他肩膀,道:“嗨!醒醒,醒醒,丢了魂魄么?”
刑公子也被他冷不防吓了一跳,道:“我问你混沌二字是什么意思?”
卢徇齐挠挠头,他热衷于武艺剑术,好女色,善游玩,其他的算是不学无术的,当然没研究这两个字是何来历?
鞠婉儿一直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她更担心自己会命丧于此。大王答应了她会封她为后的,此时若是一命归西,岂非便宜了后宫那些出身微贱的奴婢?
她更加知道若是能从此处平安出去,如今还喘着气儿的三个人,只能依靠刑公子,那个不学无术的卢国的长公子,怕是百无一用的。
于是,她冷冷地道:“民间传说,混沌是盘古开天地时,天地未分,浑沌未明的样子!正所谓浑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后剖判!太始经中有另一种说法,其云: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蒙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
刑公子冲着她点点头,表示赞许,却并未对她所言出言认可。
过了一会儿,刑公子猛地一拍大腿,道:“混沌还指上古巴四凶之一的神兽,根据左传记载,四凶分别是形象如同巨大的狗的“混沌”、人头羊身并且腋下长眼睛的“饕餮”、生有翅膀的大虎“穷奇”以及人头虎腿长有野猪獠牙的“梼杌”。
可是,还是不对,此混沌虫如此微小,居然难肉眼都难以分辨,怎么会是指上古神兽之一,那个形象如同巨大的狗一般的混沌呢?”
卢徇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晕晕地道:“你们俩个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天啊,地啊,巨狗,神兽的?说的都是什么鸟东西?与眼下之事有何干系?胡扯八道!都疯癫了吧?”
刑公子忽地大笑道:“长公子所言及时,是个鸟东西!没想到你卢徇齐也有不愚的时候!”
卢徇齐哭笑不得,道:“刑家大公子这是在夸本公子么?入耳怎地如此不堪呢?”
刑公子却懒得理他,喃喃自语,道:“山海经中较早记述了混沌神话,特别值得认真分析。山海经第二卷西山经云:“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浑敦即混沌,混沌的形象为识歌舞的神鸟!这岂不是说的便是神鸟凤凰?难道说,难道说这些看不见的细微得无法辨识的混沌虫,最后会进化成神鸟凤凰么?”
鞠婉儿和卢徇齐二人听着他在那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堆,两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刑公子忽然看看阿难的尸体,面上神色极为不忍,半晌,才唉了口气,对卢徇齐道:“唉!还是烦请长公子将阿难的尸体送至提扶消失的那面墙壁处,唯今之计,也只有一搏了!只是,只是对阿难这丫头残忍了些!”
他一直是卢徇齐的智囊,卢徇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对他言听计从的,此刻也不例外,依言将阿难的尸体抱起来,慢慢走近那面消失的墙壁。
刑公子急道:“长公子千万不要离那面墙壁太近!长公子只须将阿难的尸体一点点的推至那里,长公子注意尚未消失的墙壁,它是有边界的,尽量离它远些,再远些!千万千万听我劝言!”
他知道卢徇齐那副德性,好奇心太重,有时孩子气十足,越阻拦他做的事他越去尝试。于是,刑公子不放心卢徇齐,便又加了一句:“长公子若是不想变成阿三那般,周身血肉在片刻间被那些飞虫蚕食,你便最好听我之言!”
卢徇齐果然吓得一抖,忙不迭的连声答应着不去碰触那面墙壁。
待阿难的尸体一点点的接近那面已经消失了有二尺宽的墙壁时,卢徇齐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向前扯去。
他心下大惊,幸亏身有武艺,且功底不薄,危及之间,猛地一声断喝,气贯双臂,硬生生将手臂从阿难的身上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