槻山正夫。
罗塞塔并没有忘记这个家伙。
在这起围绕着‘福音药’而展开的阴谋之中,虽然大体的局势已经明朗了开来,但在一些地方,许多的谜团却仍然没有解决。
其中,有关于槻山正夫的疑点或许是最多的。
从他对安心院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对于‘交易’这件事,其实并不如何挂在心上的。
也因此,单纯用‘利益驱动’来说的话,便无法合理的解释他背叛石井崎人的行为。
虽然罗塞塔本身对一个人背叛的理由并不关心,他认为这和惨痛的过去一样,足以并列世界上最无聊、没意思的东西之一。
但槻山正夫没有任何意外出现的死,以及一系列的巧合与疑点,却令他不禁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单独从一件件独立的事情来看。
石井崎人恰好不在中心大厦不是问题、看守防空洞的头犬几乎全都被调往中心大厦也不是问题,对方像是从一早就知道他们两人要来,同样不是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地方在于,这一切的发生都太过顺利了,简直就像是一出早就安排好发展过程的‘剧本’。
没错。
罗塞塔觉得‘剧本’这个词用的太对了。
以至于到了最后,就连槻山正夫的死亡,也是显得让人毫不意外,因为哪怕细节上出现了差别,一切也依旧按照剧本中的所写,进行发展。
说是返生者的直觉也好,说是罗塞塔这个人的固执也好。
总之到了最后,他也仍然怀疑槻山正夫不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所以他在离开前最后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个,他必须要去再确认一下槻山正夫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真死了的话,当然最好不过。
但如果又是假死的话,罗塞塔自然也愿意顺便送他一程。
越过地面上那些残肢断臂,登上祭坛,很快,他就和槻山正夫那具已经被咒毒侵蚀的不成样子的尸体再见面了。
哪怕是在死后,这具尸体也仍然保持着生前手捧诗集,站立的姿态。
以肉眼观察,他身上如浓墨般从伤口侵入进去,把沾到的血肉和骨骼都染成漆黑的咒毒,应该就是导致他死亡的主要原因。
但罗塞塔想要看的不是这个。
在槻山正夫的尸体面前,他深呼了一口气,紧接着,苍灰的灵能色彩,便缓缓的从他的眼底浮现,取代了尸狗化带来了猩红眼瞳。
他抬起同样转瞬间被血管状的灵能纹路覆盖的手臂,直接按在对方的头颅之上,试图搜寻这颗脑袋里残存的记忆。
但结果亦可以说是不出所料。
他的灵能根本就从这颗脑袋里,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然而,在有些时候,没有线索本身也是一种线索。
既然以罗塞塔的灵能都无法从这颗脑袋里搜寻到残存的记忆,那么可能性也就只有两个。
其一,要么他想找的东西根本就没存在过,其二,要么阻止他灵能生效的,就是另一个第三阶段返生者的灵能。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在目前都没有灵能力者插手的前提下,第二个可能性首先可以被排除。
那么摆在罗塞塔眼前的,实则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眼前的尸体并非是槻山正夫的真身,所以他才从这颗脑袋里找不到任何相关的残留记忆。
这正印证了他一开始的猜测,槻山正夫果然还没有真死!
默默在心中警惕着,罗塞塔抬起头环顾四周,但他却依然找不到除了尸狗之外的活物存在。
哪怕猜到槻山正夫未死,事实上,以他现在才第一阶段的实力,也没办法进一步再做什么了,到现在这个情况,一人挑动起今晚蚁川市的局势,已是他这个能力,可以做到的最好。
纵使这起事件中的许多谜团和疑点依然存在,但现在,时间也是已不容许他再调查下去,接下来,每一秒都有可能有人发现防空洞中的寂静。
所幸,罗塞塔并非是那种对真相喜欢穷根究底的人。
在确认了槻山正夫未死之后,他最后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完成,收起装着‘福音药’的石盒,他当机立断,便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迅速离开了防空洞。
而在这他离开的几分钟之后。
一个穿着深红色西装的男人,也终于从隐藏的某个角落走了出来。
他手上捧着的黑色诗集中,空白的书页上,则隐约浮现着一行行的字迹。
“……没有发现隐藏在幕后的作家,就这样,最后活下来的外来者带着他的战利品暂时的离开了故事的主舞台,离开了工业区。”
‘悲剧之卷’,这就是槻山正夫的异能名称。
在进行主基调为负面的文字创作的时候,只要符合基本的逻辑,他笔下所写的故事,就会逐渐化为现实,忽略掉那些细小的不合理之处。
诗集的书页上依稀可见,关于今夜许多巧合的描述。
一个有趣的故事和一个完整的故事,都会给他的异能带来正面的增益性变化。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罗塞塔还是安心院染真赢了生存下来,槻山正夫都打算现身,用某个条件,诱惑对方背叛自己身后的组织,让这个故事更有趣一点的。
但在看到最后是罗塞塔活下来的时候。
或许是一种返生者之间特有的‘感觉’,槻山正夫忽然意识到,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干涉,只是单纯把福音药留在罗塞塔手里,以他的性格自由发挥,他也一样能让这个故事更加有趣起来。
“希望你给我的感觉没有错吧。”
合上手中的诗集,槻山正夫笑了起来,比起理性的按照有无利益来行事,他就更喜欢用感性的思维、自由遵循着‘感觉’来行动,每时每刻都活在‘现在’。
-
而在另一边。
故事的主舞台之外。
在此时,蚁川市瓢泼的夜雨下,一个带着墨镜、胸前悬挂着兽牙项链的高大男人,便来到了一栋地段偏僻的老旧公寓前。
抬起头,石井崎人鼻翼翕动,最终低声笑道:“就是这里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