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深夜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凉意。
扳道工老郭披着件衣服骂骂咧咧地沿着无砟铁轨一摇一晃地走着。
这当然不能怪老郭,无论是谁被电话从热乎的被窝里薅出来干活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一手拎着沉重的道杆有节奏地敲打着铁轨,老郭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一段京剧: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空城计被老郭哼的有模有样,只可惜他手里拿的不是羽扇而是道杆,长的也像夏侯惇多过于孔明。
对讲机里又传来调度室的催促声,老郭骂了一声娘,早知道就听师父的话去说相声了,这扳岔道也不清闲啊!
骂归骂,可是端谁的碗服谁的管,这点职业道德老郭还是有的。
一溜小跑来到岔道口,远远地就望见了列车的巨大头灯。
呦,三头灯?专列啊,怪不得调度室的那帮孙子催这么急。
道杆插进榫口,老郭两膀较力,铁路导轨咔地一声清响,改变了列车原本的运行轨迹。
老郭离开铁轨边,低头点燃一只黄鹤楼,眯眼吐出一团烟雾,看着不知道载着哪个大人物的专列从面前呼啸而过。
哼,你再牛逼,不还得让老子给你扳道?
血玲珑打开车厢之间的连接门从医疗室里走出来。
顾不得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血玲珑迈步就朝列车前方走去。
锦林宗总领教罗应全的专列车厢现在已经是十室九空。
宛阳城一战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次行动完全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宗门最精锐的弟子损失了九成,就连罗应全的大弟子吴玉冬都丢了性命。
一千多口子人现在只剩维持列车运行的几十个活人、医疗室里十来个重伤,轻伤则一个没有,其余的人全部殒命宛阳城。
血玲珑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黑夜,一瞬间仿佛迷失了方向,分不清此刻列车到底是驶向哪里。
但这个时间她应该去干什么是不可能忘记的。
她应该去罗应全那里“练功”了。
走过一节节车厢,血玲珑来到了罗应全办公的地点。
一把椅子,一张桌子,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血玲珑脚步不停,走到车厢尽头打开那扇隐秘的暗门。
一股甜到发腻的熏香从那门里涌出来,血玲珑屏住呼吸,一步跨进那扇门里。
这节车厢里的环境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一脚踩上去直接没到脚踝,整个车厢内部装饰让人一眼望去直有眼花缭乱的眩晕感。
各种价格不菲的油画摆件装饰着这有限的空间,车厢顶部的水晶吊顶几乎要垂到头顶,每一块闪光都是货真价实的水晶打造。
一坛熏香正在缓缓地焖燃,那浓厚香气的源头就来自于这里。
这种甜到齁浓到腻的香气血玲珑始终是接受不了,每次来都是强忍着不适的感觉。
而罗应全就盘腿坐在那坛熏香后面。
这几天他不是在审讯室折磨他那同门师弟二东就是在这里打坐疗伤,看他的气色虽然在二东那里一无所获,最起码男爵的力量造成的内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熏香前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套很旧的女式衣裤,旁边还有一柄通体乌黑的古朴长剑。
袅袅悠悠的轻烟中,罗应全微闭双眼,仿佛没有察觉血玲珑的到来。
站在香炉跟前,血玲珑开始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物。
上衣、下裤、内衬……血玲珑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边,开始往**的身上穿那套很旧的女装。
在血玲珑换衣服的时候罗应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这是一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常流行的大碎花蝙蝠衫,裤子也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喇叭裤。
比血玲珑年纪还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分外的合体,怀旧的风格在血玲珑姣好的身材支撑下依然散发着往日的光彩。
穿好衣服的血玲珑把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便拿起那把通体乌黑的古朴长剑熟练地舞动起来。
这就是她每天来罗应全这里的必修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未间断。
就在这剑舞的起手式出手的一霎那,罗应全睁开了他微闭着的双眼。
血玲珑穿着那套早就过时多年的衣服在这装饰豪华绚丽的逼仄空间里独舞。
剑锋游动,剑势开合。
忽而像雨打板筑,跳脱灵动;
忽而像风卷晴雪,缠绵不休;
忽而像瀑落千丈,一泻千里;
忽而像岚星飞渡,沉鸥惊起;
剑招精妙绝伦,剑舞美轮美奂,舞剑之人更是粉雕玉琢,可是总让人感觉好像缺少点什么。
罗应全的双眼一眨不眨望着那舞动古朴长剑的身影,眼睛里再也不是灰白一片而是各种复杂的情感纠缠在一起,随着身影的起舞在跳动。
那眼神似爱似怜、如倾如慕,在这种种情绪之后却还深深地隐藏着求之不得的沉厚痛苦。
随着剑舞逐渐进入**,罗应全眼中那求之不得的痛苦已经具象化成滚滚热泪夺眶而出,从那刀砍斧剁一般的脸庞上狠狠滑落。
热泪中模糊舞动的身影却始终未从眼眶中离开哪怕片刻时光。
血玲珑一遍剑舞曲终,额角微微见汗,背剑收势,垂首站在原地等着罗应全的下一步动作。
满脸热泪的罗应全手脚并用,从那高高在上的坐榻上爬下来,用一种几近虔诚的姿势匍匐到血玲珑的脚边拥住了她**的双足。
血玲珑紧咬下唇,默默地忍受着罗应全好似肥大水蛭一般的双唇在自己的脚背上一遍一遍地蠕动着,虽然这种感觉她每天都要经历一次却还是忍不住的浑身汗毛倒立。
罗应全呜咽着、抽泣着,把整张脸都贴在血玲珑的双脚之上,一缕白发散乱混入满头乌发之中却依然亮的刺眼,整个人就像一只对着主人摇尾乞怜的幼犬。
甜腻浓烈的熏香香味中,血玲珑**的双脚之下,此刻的罗应全或许才是那圣阶武者躯壳下真正的自己。
过了良久,罗应全才直起腰身,却依然跪在地上,开始把那套衣物慢慢地从血玲珑身上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