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神婆住在水凉村靠外边,平日间也不怎么跟村子里的人来往。
只是到了有事的时候,村里才会派人请她过去。
出了水凉村,往前再走一里地就是刘神婆的家。
齐柏站在刘神婆家的院子前,闻见一股子香灰味。
保家仙吃供奉,平日间香火是万万不能断的。
淡淡的光晕罩在院子外围,要是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就强闯进去的话,可能会被困死在这光晕之中。
齐柏将拜事贴掏出,光晕自动散去,他踏进了刘神婆家的院子。
刘神婆家里的院子里搭着几个木架子,上面缠绕着几株长势颇为不错的葡萄藤。
堂屋门前放着一把摇椅,上面睡着一位看着有六七十岁的老媪。
老媪穿着少见的祭祀衣物,头发束着。
院里温度要比外面高些,到也不热,就是暖和些。
“小哥儿刚过来,怎么也不叫醒我?”刘神婆从摇椅上醒来,瞧见院里站了人,笑呵呵说道。
“看您睡得香,就没想打扰。”
齐柏袖口里藏着纸人,面上带笑,眼眸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神婆见的人不少,各种表情都见惯了,心知对方有所防备,倒也没有戳破。
只是和蔼的说道:“知道晚上你过来,堂屋里摆了晚饭,跟着吃一嘴吧。”
齐柏抬眼笑道:“那就谢谢您了。”
说完,齐柏还给对方行个拜礼。
刘神婆从摇椅上起来,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稳步朝堂屋走。
齐柏跟在后面三步左右距离,看着倒是极为礼貌。
堂屋里有一张圆木红桌,比村里平日大朝会时用的供桌都还要新些。
桌上摆着十个菜,四个荤菜,鸡鸭鱼肉刚好齐活。
剩下三个荤素共盘的菜,两个素菜,一个炖汤。
齐柏瞳孔一缩,眉头微蹙:“这是请神饭啊。”
仙家一般是不会和弟马共桌吃饭,除非对方摆一个祭祀席面,就像这圆木红桌上的一样。
所以这哪是请他吃晚饭,这分明是仙家找他问话啊。
“坐吧,别紧张,他人很好,只是跟你爷爷有些故交,想看看你。”
刘神婆拄着拐杖,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笑得温和。
闻言,齐柏愣了一下。
他记得原身的爷爷就是个葬仪师啊,只在村里接些白事,跟出马仙都沾不上边的。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典故?
齐柏愣神的功夫,后脑勺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刚好将他拍到凳子上坐着了。
一转头,左边竟坐着个穿着长袖灰衫,将白发用根木簪束着的老者。
他端起盛好饭的碗,筷子在穿梭在荤菜间。
挑起一块炖烂的猪蹄放进嘴里后,才瞥了齐柏一眼:“看着跟老齐确实挺像的,不知是不是读了些书的缘故,看着有些木讷。”
见齐柏没有动筷,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老者嫌弃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着我干嘛,吃啊,不吃不就浪费了,要知道就算现在是和平世道,那也有很多人吃不上饭的,浪费粮食可是我的大忌。”
闻言,齐柏只好端起碗来,心不在焉的挑了一筷子菜送进嘴中。
又不经意的问道:“仙家认识我爷爷?”
“认识,就是不咋喜欢,瞅他那张脸我就来气。”老者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一边嫌弃说道。
“啊?”
那你还找弟马请我吃饭,这不闹呢吗?
老者白了齐柏一眼,然后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桌上菜品捞吃一空,才放下碗筷同他交谈。
“他犟的跟头牛似的,没人会喜欢的。对了,这次吃饭他怎么没过来?”
老者像是跟齐柏爷爷许久不见,竟连他已经去世了三个月的消息都不知道。
齐柏垂着头,看着有些丧气的回他:“爷爷已经去世三个多月了。”
老者听完,面色古怪一变,低声嘟囔道:“原来他也会死啊。”
“啊?”齐柏没听见,遂又问了一句。
老者摆摆手:“没什么,他死得好,免得整一堆烂摊子,留着没人收拾。”
“对了,这次除了我想看你,小刘也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你看着能不能帮,给个准话。”
老者袖袍一挥,桌上的盘子和齐柏手里的碗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齐柏呆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不知所措。
他还没吃呢,不愧是请神饭,普通人就能吃一筷子啊,齐柏内心吐槽道。
刘神婆笑呵呵的盯着二人看。
见话锋转到了自己手里才说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陆安镇有个丁员外派人过来找我看事儿,说是家里发生了怪事。”
“你应该也听村里的人说过,我供的是保家仙,不能带着仙家出远门,这次就想请你帮帮忙,替我去看一眼。”
“就不能推了吗?”齐柏疑惑道。
谁知老者竟摇了摇头,双手一摊:“没法儿推,他家爷爷那辈跟我有些渊源,这次若是不去了结因果,将来恐会酿成悲剧。”
“啊,但是我不会看事儿啊。”
他的奖励里还没有发放过算卦、推衍之类的东西啊。
“那没事,你只要会你爷爷那套就行。”老者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可,可我连我爷爷会啥我都不知道啊,我才穿过来四天。
知齐柏心里犹豫,老者大手一挥,豪横道:“这样吧,你这次要是把事儿办成了,我就让小刘把文王鼓送给你。”
听到这,齐柏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文王鼓,那可是请仙家的上好法器。
“您确定?”齐柏挑眉道。
谁知老者大手一拍桌子,道:“我白德堂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齐柏听到他的话,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也跟着拍了一下桌子,大喊道:“好,这忙我帮了。”
刘神婆听二人说话谈起文王鼓,面色也啥变化,依旧笑呵呵的。
她供的是保家仙,像文王鼓这种东西,对她真的没有太大用处。
二人约定好后,刘神婆将人送出了院子后回了堂屋。
她不去水凉村,齐柏也只能自己回去。
刘神婆坐在堂屋里,望着院子外面远去的背影,疑惑道:“柏哥儿能行吗?”
白德堂叹了口气,面不改色的回道:“不行也得行,他爷爷死了,事儿只能让他背了。估计这小子都还不知道,那文王鼓就是他爷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