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方仲永!”
在场中的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向一脸风轻云淡的方仲永。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急促的呼吸,犹如疾风一般,在场上响了起来。
“碰!”
王显一脚踢晕传声的小厮,转身扬长而去。
“哥哥,您中了解元!”蔡氏兄弟惊讶的望着方仲永。
这些日子,少年的底细他们已经打听出来。有能力无背景,他们心中知道,能中举就不错了,再高的名次就要看背景了。如果不是把柄被少年捏住了,他们兄弟也不会忍辱负重这么久。
这一刻,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毫无背景的少年凭借才华拿下了解元。
这需要才华惊艳到何种程度,才能让考官顶住世家压力把解元给他啊!
这种才华...…骇人!
站在人群中央,英俊的曾肇满是震撼。
方仲永一个世隶耕子弟,连寒门都算不上的人,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人,这种才华...…简直骇人听闻!
难到这是传说中的生而知之吗?
然而,这种让人嗤之以鼻的传说,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眼前了。
曾肇目光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方仲永,他心头忽然的冒出一个念头:那个金溪神童,是真的回来了!
“曾郎君,该履行我们之间的赌约了。”方仲永满脸春风得意地说。
闻言,在场的士子们轰然吵闹起来,顿时人群将火热的目光投向了曾肇。
“什么赌约?方仲永,涉赌关扑是犯法的你不知道?”曾康不知何时来到曾肇身边,边说边拉着他就走。
方仲永忽然挑了挑眉,说:“不认账了吗?”
“输不起?”蔡京嘲讽道。
蔡氏兄弟拦住他们。
“闪开,得罪我们曾家,有你好看。”
这句话让看热闹起哄的人不发声了,但是曾康愕然的发现,周围人的目光带着鄙视,落在自己兄弟二人的身上。
广场变得极其安静。
此时,平静了片刻的场中,曾肇甩开曾康,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行到方仲永面前,微微弯身,大声道:“弟子曾肇,拜见老师。”
曾肇面容平静。
“拜我为师不丢人,以后好处多着呢。”方仲永扶起曾肇,微微一笑,然后大声说:“今儿我请客,邀请诸位同年去画舫乐一乐。”
“方解元,你个穷措大有钱先去换身衣服,画舫的姐儿看到你这个样子,怕不让你上船。”有人指着他破旧衣衫调侃道。
众人也起哄道:“方解元是想让你新收的弟子会帐吗?”
“钱我多的是,我只是习惯这身破衣裳,新衣服穿得不舒服。”方仲永拿出一锭一百两的纹银高高举起,阳光下褶褶生辉。
“方解元,原来是个大财主,那我们今晚去临川花魁娘子的船上。”
“好啊。”
一群人趾高气扬地穿过大街小巷,一路上春风得意。
蔡京笑道:“我早就听说临川的花魁娘子盼盼姑娘才貌双全,只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四手绝活,等闲人见不着他的面。”
另一个士子凑过来道:“哥哥高中解元,更有三首诗词连醉翁都说好,盼盼姑娘怕早就盼着哥哥来了。”
一群人果然顺利上了花魁娘子的船,鸨母特别热情,亲自招呼侍女送来酒菜。
他们这一届中举三十三人,就王显没有来。所有人上船,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席间,环佩之声轻响,香风扑鼻阵阵,三名只有一袭轻纱掩体,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娘在甲板上翩翩起舞。
方仲永端着酒杯浅尝一口,一边暗暗叫爽,一边又大骂自己堕落了。
只见三名女娘中间的一位身材玲珑剔透,长得非常明艳秀丽,气质更是别有一番秀雅,没有半点风尘俗气。
蔡京等人都瞪大眼睛,贪婪看着她......
东京汴梁。
城内飞桥凌空,商家林立,人烟稠密,殿宇辉煌,呈现一派繁荣。
宫里,太监领着王安石到了大庆殿门外,看门的太监笑道:“王相公,官家正在用膳,官家旨意,王相公不要那么多的礼数,官家一边进膳,一边说话。”
王安石躬身答应:“是。”
进来果然见皇帝正在吃饭,桌上就是饭一盂,萝卜一碟,白汤一盏而已。
王安石一边行礼,笑道:“官家也爱食皛饭?”
“此话何解?”
“听说东坡和钱穆父说客气话:‘寻常往来,须称家有无,草草相聚,不必过为丰盛。’一日,穆父写信召东坡食皛饭。东坡是老饕,一听这个皛饭没吃过,及至,乃设饭一盂,萝卜一碟,白汤一盏而已,盖以三白为皛也。”
“哈哈哈....”神宗大笑。
“官家提倡节俭,这没有错。但是陛下位居九五,君临天下,就算不讲帝王家的体统,万几宸函间作养龙体还是要紧的。如今别说汴梁的相公,就是外面的州县官,正餐也不至于这么寒怆的。官家省吃俭用,这又能省下几个钱?于国之用度比,有何弥补?”
“相公,你又想说你理财经了?唉,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何食不可进?何物不可求?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嘛!”神宗将剩下的汤倒进碗里,把碗干干净净吃了。
神宗命太监撤下碗筷,走到书案旁边,拿出一本折子递给王安石。
“你先看看这个。”
王安石看了一眼,是今科举子名录。虽然不知道神宗是什么用意,但还是忙着打开看起来。他也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神童,很快就看完了,而且记住了其中的名字。
其中一个举子的名字和贯籍让他心里闪过一道疑问。
神宗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安石,问道:“看完了,方仲永你还记得吧?”
“记得,我写的文章我还不记得。他是焕然醒悟了吗,这次竟然考上了解元。这是好事。我写文章本就是劝诫读书人的。”
“我看不是好事。他有三首诗词,如今流传到了京城。听说还有醉翁的点评。榜单再公布天下,这个方仲永又要再次名扬天下了。”神宗脸色很难看,双眉微蹙着,徐徐说道:“已经有人给朕递条子,说你嫉贤妒能。”
“随便,这些背后说话的人,阻止不了我变法的决心。”
神宗睨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要不,我把这个名字勾掉?”
王安石反对道:“不可。这种小事阻拦不了我的变法大计,如果陛下随意勾掉一州府之解元,只怕会震惊朝野。”
“你说得很是。”神宗长长透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款款又道,“但是这个方仲永的存在,只怕会变成一个麻烦。”
“我王安石敢主持变法,还怕身上这一点污名?”王安石正气凛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