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节,方仲永赶到金溪。
“郎君,我去陆府叫我妹子出来。”陆九斤说。
方仲永忙摇头,这种事情打枪的不要,偷偷的进村。他问道:“你和你妹子有没有隐秘的联络方式?”
陆九斤说:“在陆园东面有一小楼,从楼上窗户可以看到街角。十三姐就经常在哪里织布,我有时候找我妹子就在街角蹲守。”
陆九斤带着方仲永蹲守在街角,未等多久,忽见墙内楼上窗户打开,有一女子凭窗而立,貌若天人。
方仲永猛的站起来。只隔得一垛墙,差不得多少远近。十三姐也看到了他,四目相视,不知过去多少时间。
一时,只见小丫头子红玉跑来,见陆婉站在窗台那里吃冷风,便问道:“十三姐,你在这里作什么呢?”
“哎。”陆婉恍然回过神,就要关窗户。
红玉眼尖,一下看到街角傻大黑的哥哥,旁边还站着玉树临风的方仲永,她瞬间就明白哥哥带着方郎君到这里,肯定是有事情。
红玉说:“我看郎君好像是有事来找你的。”
陆婉不假思索的说:“那你快去问问。”
她说完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拿袖子遮了脸,叫道:“红玉,掩上了楼窗。”
红玉来到窗前,向着哥哥打个颜色,然后把窗扑的关了。
方仲永急道:“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陆九斤道:“郎君放心,我妹子一会就出来。这里也不是喊话的地方。”
方仲永撇了一眼陆九斤,小子还挺熟练的。正在稠惆怅之际,青青秀秀的红玉从墙角拐弯处走过来。
方仲永刚要开口,陆九斤厉声道:“妹子,你去干什么了?害郎君站在这里吹了半天冷风。”
那红玉呻了一声道:“我看郎君和我们家十三姐眉目传情,好不快活,巴不得继续吹冷风。”
方仲永觉得太尴尬,觉得这小丫头是在调戏自己,想了一下,笑着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看蚕到死丝方尽,蟥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警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股勤为探看。”
他记得古代话本小说里,书生见小姐的大杀器就是念诗。
红玉跟着十三姐也学到不少,一下就听出了这是李商隐的《无题》,她也笑道:“郎君是要我做青鸟么?”
方仲永道:“烦请红玉姑娘行个方便。”
红玉道:“我家姐姐和你有婚约在身,你就舍不得给她写个新词?你刚刚念的是李商隐的《无题》吧?”
陆九斤不耐烦的说:“郎君喊你出来给姐儿传个话,有正经事呢,你怎么这么啰嗦?”
红玉小眼睛瞪着哥哥道:“滚一边去,我和郎君说话呢。”
方仲永也听出了今天这小丫头是找茬的,不管怎么样,先讨好小丫把,他对陆九斤道:“九斤,不许凶你妹妹。”
陆九斤垂头丧气的走到一边。
红玉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嘟着嘴看他一眼,道:“我家姐姐在金溪都听说了郎君这些日子,写出来好几首绝妙好词。什么‘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什么‘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郎君,你这些情诗是写给谁的啊?”
方仲永明白了,冷汗都出来了,道:“这都是游戏之作。”
红玉道:“我家姐姐说,不动真情,哪能写出这种好词。你的词都是真情实感而发。”
方仲永叹息一声道:“赵盼盼和宋引章她们两个就是个挺可怜的小妹妹,我诗词里对她们全是怜惜,我真正喜欢的还是十三姐。”
红玉奇怪的道:“你是怜惜她们?”
方仲永道:“可不。我也怜惜红玉姑娘,正酝酿着给你也写一首呢。”
红玉脸上有些羞涩,惊道:“小婢子有何德能,如何当得?”
方仲永道:“我早就听说十三娘子的侍女红玉姐十分乖巧,十分贤惠,仰幕已久了。”
红玉终是小姑娘见识,听见称赞他两句,道是外边人真个说他好,就有几分喜动颜色。道:“小婢子有何德能?直叫郎君知道。”
方仲永道:“强将之下无弱兵。恁样的姐姐,须得恁样的红玉姐,方为厮称。小生有缘,能与十三姐结下了缘分,又得遇着红玉姐,真是天大的福分。红玉姐怎生做得一个方便,使小生再见得十三姐一面么?”
红玉捂住小嘴咯咯笑道:“郎君好不知进退!好人家女儿,又不是烟花门户,哪能说见面就见面?”
方仲永道:“红玉姐,我和十三姐有婚约的,见一面也不是唐突吧?”
红玉笑呵呵的道:“那你去和老太太说啊?我姐姐是绝代佳人,郎君也不愧今时才子。就相见一面,老太太肯定准!”
方仲永心里苦笑,老太太要是肯,我会在这里和你小丫头片子磨牙?他作个揖道:“千万劳红玉姐在十三姐面前递个话,说我急事想和十三姐面商。”
红玉的眼珠滴溜溜转着,说:“话我给你递过去,见不见我不知道。”说完就走了。
方仲永看着小丫头远去。
陆九斤嗡声嗡气的说:“郎君是读书人,说话真客气,要是我早抽她鞭子了。”
方仲永撇了他一眼:“你当你是黑豹子?”
“什么?”陆九斤抓着后脑勺,没听懂。
陆婉心不在焉的当户织,正在心下踌躇,红玉进来。
红玉娇笑着说:“十三姐,刚刚听见了吗?我可是给出了一口气。”
陆婉摇手道:“隔墙不远,你低声些,不要被他听见了。”
红玉轻轻哼了一声,大声道:“我正要他听见,有这样老脸皮没廉耻的花心大萝卜!”
陆婉眉头轻皱道:“郎君是文采风流的大才子,喜欢他的人自然多。前几天张家的小妹还开玩笑说‘嫁人当嫁方郎君’。刚才我也听到了,赵盼盼和宋引章她们两个就是个挺可怜的小妹妹,郎君更多的是怜惜她们。”
红玉对温柔的十三姐无能为力了,说:“他就是嘴巴会哄人,还说要怜惜我呢。”
陆婉轻咬玉唇道:“你那样说他,他都没有恼你,还哄着你,那是真的会怜惜你。郎君才高八斗,却是个温柔的人,你也不要十分轻口轻舌的冲撞他。”
红玉心里如小鹿般砰砰乱跳,急忙叫说:“姐姐怕红玉冲撞了他,等红玉去叫他来见见姐姐,姐姐自回他话罢。”
陆婉脸上有一抹羞红,说:“痴丫头,好个歹舌头!怎么好叫他见我?”
红玉嘟着小嘴说:“这是他让我带的话,说有要紧事面商。见不见你给个话,我好去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