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今天三贯钱就只能买十斤米了吗?昨天还不是这个价啊?”
“对啊,杨老爷,你按昨天的价买给我们成吗?”
“粮价一天一个样,这可怎么办啊!”
......
众人吵闹声中,杨老爷子脸上挂着一丝淡笑,看向了那群买喊米贵的人,说:“各位乡亲,今天的价钱确实比昨天高了些许,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我的仓里已经没有几斤米了。庐陵城里如今只有我们一家还开着门,等过几天等我仓里米卖完了,我只能关门大吉。到时候你们想买,都没有地方可以买了。你们都知道,今年旱情严重,整个江南都缺粮。你们去城外看看,已经不知道饿死多少人了。这种状况,我就算是把价格提高两倍也卖得出去。”
杨老爷子苦口婆心地说道:“我可是从自己的嘴里挤出粮食卖给你们,你们好好珍惜吧。告诉你们,明天还要涨价。你们赶紧卖吧,过几天真的没有粮食可卖啊!”
听到这里,那群百姓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是还是无可奈何的掏钱卖粮食。
赵简柳眉倒竖,叱骂道:“奸商!”
方仲永也气得牙痒痒,他想起自己买过的天价物资,十块钱一个的口罩,六十八元一套的黄瓜萝卜白菜包,一千块一瓶的布诺芬。
历史正在前进,这份恶行还将续写。
方仲永正愤怒的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叫骂声。
“你个杀才!该死的贼!你把我女儿卖出去,就换了这一点米?你也是个大男人,要去你自卖自身。我闺女还这么小,卖给人贩子,她还有活命?”
方仲永和赵简就见一个精瘦的汉子紧紧抱着怀里的一袋米,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拉扯着他,旁边一个看起来有十岁的小女孩拉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在边上不知所措,吓得“哇哇”哭叫。
女人凄然的叫:“你把米退了,把钱还回去。我不要吃拿我闺女换的米,我宁愿饿死!你个混沌浊物!不要脸没卵子的男人啊......”
“老咬虫,乞贫婆!贱人怎敢骂我!”那男人跺脚怒喝,猛的挣脱女人的拉扯,空出一只手,“啪”地一声,把女人打倒在地,“没有我给你一口吃的,你连城外面的贱民都不如,燕粪树皮你都抢不到一口吃的,在这里给我鬼叫什么?你宁愿饿死,那你就去死,把口粮留给儿子!”
那女人爬起来,左右抱着“哇哇”哭叫女儿和儿子,牙齿打战的哭道:“好,我去死。我死了你可以吃我的肉,但你不要卖我闺女好吗?你把粮食还回去,你吃我好不好?”
“你个疯婆娘。”男人脸上闪过不忍心。
那女人见状,丢了孩子趴跪过来,对着男人磕头如捣蒜,哭道:“孩子他爸,张翠珠是什么人你难到不清楚?春花楼不是女孩子待的地方啊。我们闺女才十岁,你怎么忍心呢?我们有手有脚,我可以给他们做洗碗洗衣服,你可以给他们打长工,我们给他们抵债好不好?”
方仲永一路上已经见多这样凄惨的生离死别,但此时依然心口发疼。
赵简听到这妇人说的那些话,更是脸色铁青,一双秀目通红。
“哎哟喂,真热闹啊。”
方仲永和赵简扭头一看,来人是个颇有风情的女子,穿了一件桃粉色纱裙,梳了两个高髻。
在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家丁装束的人,但是他们脸上却是一副泼皮无赖的轻浮样子。
女人看到来人,脸色已经变了。
男人把米塞到女人怀里,然后憨憨地过去鞠了一躬,才道:“张妈妈,你瞅我家娘子,她很不情愿,我闺女也忒小,从小也没有家教,不会侍候人也不懂事,去了春花楼怕给您找麻烦。我借你的十贯钱,我给你家打五年长工顶债,你看成么?”男人说道,自己不禁落下泪来。
方仲永和赵简这才知道原来是春花楼的老鸨张翠珠。
“我是瓦舍开堂子的,可没有田地给长工耕种。”那张翠珠甩着手里的天蚕丝手帕擦擦额头,然后故作为难地说道,“实话和你说,你们家闺女也是太小,我们那至少也要十三四岁,豆蔻年级才能派不上用场。到我哪里,还要养个几年。哎,我瞧你家这个样,心里也怪不忍的。”
方仲永和赵简都没想到老鸨张翠珠说出这话,难到她还是个好人?
方仲永打量那张翠珠时,只觉得她年纪在三十来岁,身材曼妙丰满,五官妖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和赵简在打量张翠珠,张翠珠也在打量他们。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的瞟了气质儒雅的方仲永一眼,然后在娇艳如花的赵简脸上流连忘返。
赵简可不是柔弱女子,凤含煞的瞪回去。
她的眼神,让张翠珠浑身一震,随即掩嘴轻笑:“哎哟喂。这个小妹妹好生厉害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赵简冷哼一声,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呵呵。”张翠珠干笑几声,走到那哭泣的女人跟前,一手托起她下巴,笑着对男人道:“张三,你娘子模样长还周正,这看起来面黄肌瘦,都是饿坏了。这样吧,你女儿年岁太小,你娘子年岁刚好。把你娘子典给我,我就抵了你的债。”
女人吓得往后退,眼里哗啦啦啦的流。
张翠珠啧啧叹道:“美人,到我哪里,保你天天好吃好喝,比跟着这你那贼驴好啊!”她又劝男人:“你别迟疑,我准好好待她,把你娘子典给我五年,五年后我把她原原本本的还给你。”
“张妈妈,请您高抬贵手。”男人涨红了脸,跪下来说,“我们家都是正经种地人家,我娘子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我欠你十贯钱,我现在还你。”他拿过女人手里的粮食送到张翠珠面前,“钱我都买了粮食,全在这里了,您拿去吧。”
“你借了十贯钱,就还我这点米?还钱可以,今日官府定的米价是多少,你就给我还多少米。”张翠珠眼中掠过丝丝阴冷,冷笑道。
男人手僵在那里,官府定的米价是一石米六百文钱,可是如今庐陵城里那里有这么便宜的米卖?他如今手里这点米才三十多斤啊!
张翠珠话音刚落,赵简就忍耐不住怒斥道:“你这个贼贱人直恁的倚势放肆!你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她生气的声音,犹如那珍珠落玉盘般的清脆动听,却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威严与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