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光月日和一怔。

她四下看去，入目的只有残破的尸体与遍地的刀刃。

“嗯，最后一个。”

以藏看向二楼上方，也就是酒楼的一个隔层间：“也就是这间酒馆的老板，这场血腥屠杀的目击人。”

他的话语很平静，给人一种平淡如水的感觉。

可言辞背后代表的意思，却让光月日和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垂下头，充斥彷徨迟疑视线的眼眸突兀化作了兽类竖瞳。

裸露出的白藕小臂上亦是浮现粉色鳞片，向身躯扩散而去。

以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知晓这是光月日和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力量泄露。

那颗来自海外的恶魔果实跟他认知中的似乎有些不同，虽然蕴含了龙的力量。

但最初时展露的增幅反而并不大，摸索的阶段因为无可借鉴而变得困难重重。

勉强开发出了人兽态，却有嗜血的意志一直在影响光月日和本身。

似乎是果实本身存在某种问题。

‘庞克哈萨德岛上研究所保存的那颗果实，到底是什么来路？’

以藏等待回答的同时，也在思考导致日和体态变化的原因。

那颗恶魔果实来源于海外世界政府所属的一个岛屿，位于新世界入口第一站。

上面有个戒备重重的研究所，不过他们当初登陆时岛屿爆发了严重的毒灾。

那弥漫全岛的毒气极为恐怖，能够将人石化。

他们被迫逃亡到一个废弃研究所，被毒气堵在了一个小房间内。

当时那颗果实就在房间内被好好保存着。

后续发生了一场地动莫名撕碎了房间的钢铁墙壁，导致毒气钻入室内。

正当他们准备继续逃亡时，意外发现毒气都被果实消弭。

锦卫门认为这是光月御田大人对他们的庇护，将果实当做宝物带走了。

出奇的是，那个时候岛屿上的毒气有大半消失。

以藏当时有个恐怖的猜想，也许毒气并不是被果实消弭，而是....吃掉了。

因为缺乏佐证，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一个小小的伏笔。）

后续返回和之国教导光月日和时，果实被当做增强实力的保障给了日和服用。

现在看来，也许他当初的猜想并非虚妄。

只是眼下已经无可挽回了。

光月日和没有注意到以藏的思索，她脑子里现在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灰朦迟疑，一个混黑杀气。

其实原本还有一个纯白善意，但在很久以前就被她自己杀死了。

在这遍地敌人的和之国，亡国的公主最不需要的就是善意。

而现在，杀与带走的念头反复循环脑海。

她知道的。

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他们是一旦暴露就会引来通缉追杀的犯人，黑炭大蛇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一个目击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很清楚。

如果目击者离开，他们此行会暴露，月军在花都的很多布置也会暴露。

针对干部的追捕烈度会让他们失去更多的同伴，以及出现更多的变节者。

如果带走，谁又能保证对方不会想方设法的逃走然后举报他们？

他们没有精力分出人手去看管一个目击人，何况那本身就是一种恶劣的囚禁。

权衡的天平左右晃荡。

光月日和抬头看向了以藏，眼里是渴求的意味。

“不行的，日和殿下。”

以藏微微摇头，他抬起燧发枪扣动扳机，只有一声空膛响声：“我已经没有子弹了。”

“另外，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敌人的援军和巡逻队很快就会到来。”

这是一个借口，他和她都很清楚。

在这场刻意布置的试炼中，能做出选择的只有光月日和自己。

他们臣子无权为主君做什么决定。

“我明白的。”

日和垂首，眸子里的渴求渐渐变成了坚毅。

她是亡国的‘公主’，光月氏族最后的传人，家族血脉维系在她一人身上。

要想担起少主的名头，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权衡的天平在此时重重触底，脑中飞舞的小人也有了结果。

混黑杀气的小人一枪打爆了灰朦迟疑小人的脑袋。

那一刻，漆黑武装色缠绕上洁白刀刃。

杀气凛然！

‘抱歉。’

光月日和猛地抬头，她‘嗅到了’恐惧与懊悔的气息。

持刀右手举起对准了三层阁楼。

下一瞬，呼啸声响起。

长刀化作流光消失，再出现时已然贯穿了木质墙壁。

刺目的猩红从墙壁缝隙渗出，让日和的眼瞳颤栗。

她下意识握拳，指尖不知何时化作了利爪，一点点刺破了手掌的韧皮。

当鲜血染红爪尖之际，以藏一把抓起了她的手。

“你做到了，很不错。”

以藏微笑着揉了揉日和的翠发，将握紧的手掰开。

顺从张开的手掌上晕开一抹红色，有四个轻微破口显露。

他对此并不意外。

如果是未曾练双刀的时候，刚刚的握拳必然刺穿手掌。

但以藏是看着女孩练习双刀流，从磨破手掌练习到满手茧子的。

后来‘气’练到深度，蜕去茧子的掌皮化作了坚韧的持刀双手。

那样的苦功，又怎么会被自己的爪子刺穿手掌。

他认真道：“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得选，反抗的路上总是会伴随着牺牲与无辜者的死伤。

我们需要背负这份罪孽，顽强前进到死为止。到那个时候在去面对偿还血债的炼狱。

只要能完成我等的夙愿，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明白的。”

光月日和呼吸急促，显然还未平复下来。

这时却听以藏轻笑道：“那就好，此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并不无辜，早在以前就是御庭番众的暗线探子了。

刚刚那个叛徒就是通过他与御庭番众搭上线，并做出了违背他立下的誓言的事情。”

“是...这样吗？”

光月日和愕然看向以藏，后者微笑点头。

她骤然松了口气，微恼的抽回了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离开这里，然后与河松汇合。”

以藏平静回答，看着日和几个跳跃收回了她的刀。

很快，他们离开了满地血腥的酒楼。

楼外此时已然响起喧嚣的喊声，却是有巡逻队到此。

由于杀戮过程并不久，二人得以在麻烦缠身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