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人家并没有继续缠问下去,让苏阳心头松了一口气。
治疗结束后,仍是余薇薇送行。
“你怕见生人,想是心气受损,如此值得饮食上调补些,多食些养心的粥汤,加些茯神,莲子之类的,总是好些的。”
苏阳望着眼前鲜活的绿衣少女,缓缓言道。
饶是目前的自己,对于她的病症也是束手无策。
其心间确实有一股微弱的白气,只不过那也几乎成为了她生命的根本,不可轻易触碰。
“或许是我医术尚且不够,又或者是只能靠其自己增加修为了……”苏阳心中暗道。
余薇薇纤手挽发,仍作轻声细语,款款言谢。
他称呼苏阳为“苏师兄”。
苏师兄?
苏阳有些意外,摇头苦笑。
当了好几年杂役弟子,这倒是第一次被别人喊师兄。
二人分别后,苏阳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烁出余薇薇的模样。
从她赶路的速度来看,至少是有洗筋期的修为的。
只是如此胆怯,恐怕从未见过缠斗、厮杀之事吧。
乌啼朗空,苏阳心思本不在眼前的路上,一只脚跨进院子里,便忽觉耳边风声飒飒。
“小苏看招!”
眼前倏忽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大牛!
苏阳顿时来了兴致,双眼之中精光一闪。
自己正想试试大牛哥的武技。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自己还准备妥当,便见面前大牛原本高大的身躯突然一沉,肩膀正顶在苏阳的胸口。
沾衣十八跌!
啪!
苏阳立时双手下按,借力倒身飞出,想要拉开距离,可是紧接着,大牛的一只粗壮的臂膀却向自己的腘窝之处揽来。
其势绵绵,如同团附身之泥。
大牛刚猛劲道,全藏在其间,只待其力竭技穷,方打出致命一击。
“停停停!”
数十招过后,苏阳连声喝止。
他大口的喘着气,面色之中却透露着兴奋。
按理来说,自己若是以力拆招,定然可以取胜。
只是那样,大牛也定然受伤,这是自己所不愿意看到的。
“你这武技真有意思,若是我也能学会便好了。”苏阳朝着大牛咧出一嘴白牙。
“嘿,这有何难!”大牛心领神会,当下就为苏阳演示起来。
庭院之中,拳风猎猎。
沾衣十八跌虽然说是长老的祖传武技,但到底不被神国所认可。
不被神国认可,则代表着其中有缺陷,一些修士对这些有缺陷的武技,往往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苏阳看了半天,却并不这么认为。
大牛在庭院之中,攒拳怒目,已是将这门武技练到“娴熟”的层次。
“小苏你看,这是‘沉肩式’!”
大牛郎喝一声,身形倏忽间向下一沉。
苏阳双瞳微缩,这正是刚刚自己进来,被大牛抢占先机的一招。
“这是双臂揽月!”
转瞬间,大牛身形再变,一双孔武有力的臂膀缓缓张开,借势向前。
沾衣十八跌,多以肩、臂、腿作为支点或者依仗。
有肩三、臂六、腿九共十八式。
一番演示下来,大牛浑身热血沸腾,脸如火烧般在月光之下,红黄隐隐。
“这套武技当真不俗,不知那位传给你的长老是谁,还未曾听你说过。”
大牛闻及此言,目光黯然。
“长老名讳何慎心,上个月刚刚过世了……”
过世了?
苏阳幽幽一叹。
想来修行之人,未及先天,终难逾越百岁之瘦。即使一朝筑基,不过多活数十载罢了。
若想长生,总得步步朝天,不能松懈才是。
“沾衣十八跌……”
苏阳的心思重新回到这一门武技上,脑海里显现出刚刚大牛演练时的影像。
两个时辰之后,大牛从原本的聚精会神变得困顿不已。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心中盘算着明日还要起来给弟弟修葺房屋,便招呼一声,回屋歇息了。
苏阳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拳脚舒展之间,全身的骨节亦在噼里啪啦的作响。
渐渐地,一招一式,皆如浑然天成一把。
若是大牛仍在,定然会惊掉了下巴。
武技修行,从人们所熟知的“入门”道最后的“融会贯通”,中间还有“初窥门径”,“熟能生巧”,“炉火纯青”几个层次。
大牛一年将其修习至熟能生巧的境界,已是了不得的神速。
但苏阳此刻招式的绵绵意韵,竟是比他只强不弱。
“呼!”
苏阳长舒一口气,抬头拭尽额头的细汗。
“此套武技,我已熟谙于心,只是总觉空了一块,却不知为何。”
光秃秃地枫白树上,几片枯叶被风吹动,簌簌地作响。
苏阳目光游离,眼见那树下枯井处,一袭红衣正立在那里。
“咦?你怎么出来了?”
自从上次以后,他对小红的最后一丝恐惧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感。
就像是多年的好友,许久未见。
苏阳正在感受着这一种奇怪的情绪,突觉自己胸口传来一阵滑腻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竟是小红不知什么时后闪至自己身侧。
红袖飘然,肩沉力拔。
“沉肩式!”
她怎么也会?
来不及多想,苏阳猛然一掌前推。
小红的实力自己心中是清楚的,倒不用担心向对阵大牛一般,畏手畏脚。
呼!
一掌打在空处,苏阳心中一惊。
刚刚自己全力而为,体内气力急于一点,此刻扑空,连带着身形都有些不稳。
还未等其反应,便感觉腰间冰凉透体。
原是小红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肚脐之上。
臂六式!水中转月!
苏阳踉跄着飞旋出去,堪堪稳住身形,却见得一只玉足竟然踏面而来。
“靠!我不记得大牛打过这一招啊!”
慌乱之下,苏阳一个后仰,借着侧身躲过。
只是接连做幅度如此大的动作,即便自己腰力惊人,也差一点闪挫受伤。
“停停停!你厉害,我不和你打了!”
苏阳连连摆手。
这怎么打,无论速度、力量、技巧皆是在自己之上,纯粹是碾压嘛。
他的目光留在其透体的玉骨之上,神色复杂。
即便如今自己的生活已经发生天翻地覆地改变,但对于自己梦里的那一片世界,还是了解的太少了。
小红的身形微微一止,双眼之中闪出一丝人性化的波动,随后竟然凌空飞起。
无垠地黑夜之下,但见红衣曼舞。
苏阳看得一愣。
这分明是沾衣十八跌的招式,只是在其施展之后,天地之间,耳边竟然倏忽间的鸣响,并且愈发的强烈。
呼!
最后一式舞罢,天地间猛然间响起一阵爆鸣之音。
轰!
山河震动,群鸟出林。
芭蕉屋中,银花老者倏忽间睁开双眼,如炬如电。
她缓缓地走到门前,看着已然归于宁静的长空,喃喃自语。
“山河震天,是三品神技?还是筑基境强者?”
在其不远处的古树之上,一道身影亦是缓缓地坐起来。
他似是在这里静坐良久。
一只黑鸟惊起,被其一手捏断了脖子。
金色的眸子在黑夜之中闪烁。
“山河震天?”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郎朗星夜,身形渐渐地没入黑暗之中。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