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落在空中。
许久未见的佘银花,竟然再一次站在诸人面前。
风轻云淡的神情与气场经年不变,仿佛没有什么能动摇其内心。
苏阳看向她双眼微微一缩。
此番再见,门主的气息似乎更为凝练了一些。
难道她靠着那残缺的功法又有突破?
于黛金面色一抖,声寒而语颤:“姐姐,今日乃是宗门升格大会,你如此态度,怕是不妥。”
她的眼神小心地瞥了瞥身后的上使。
“眼下趁上使还未怪罪,还不速速下来!”
门中诸人面面相觑,心下亦是有些担忧。
藐视圣谕,不是小的罪过,若是放在神国之中,万众瞩目之下,难免要从严处理。
好在此处人烟稀少,消息闭塞,只有上使一人见到。
凭借金花门主的面子,或可从轻处罚。
华长老也是心思急切的模样,忙站出来佯装劝慰:“老姐姐,天命不可违,如今银花门主众望所归,你又何苦放心不下,独处危楼呢?”
苏阳闻声鄙夷了看了其一眼。
他这话看似是在好言相劝,其实却是将银花门主捧杀到一个极高的位置。
真是枉费了银花门主过去抬举于他的一番心思。
所谓狼心狗肺,所谓恩将仇报,大抵便是若此。
佘银花面不改色,并不理睬。
她语重心长地都说道:“老身并非恋栈权位之人,若是门中实力允许,宗门内迁,自是上上之举。”
“只是之后呢,我们又能具体得到什么呢?”
“即使诸位长老勉强突破筑基,可否想过之后宗门的发展。”
佘银花的话语令众人面色皆变。
她扫视着每个人的表情,缓缓又道。
“神国之中,筑基之后,每一层都需要极为珍奇的资源方可进阶。”
“筑基之时,便要纳神果,填灵台,以至结丹……”
“结丹之后,还需饮神水,实灵丹,以至元婴……”
“元婴之后……”
“凡此神果、神水,皆是朝廷层层向下赐予,如若想要,便要去争,去抢!”
哗!
佘银花的话语如惊雷起平地,饶是苏阳对此也是头次闻听。
“原来神国筑基之后,皆是如此修行,怪不得这么多宗门皆是牢牢地掌控在朝廷手中……”
这也难怪,修行的资源都被扼住,又岂能随心所欲呢?
恐怕大槐门一旦北迁,要做什么,不做什么,皆是那土司门一句话的事情了。
佘银花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
“老身年少之时,曾有幸和你们的金花门主,一起前往北疆土司城,那城的确富饶。”
“但你们可知,那土司门手中每年从神国赐予神果中又分出多少给他下辖的宗门呢?”
她环视下方呆滞的众人,当头一喝:“不足十枚!”
“土司门下辖九品宗门上百,所分神果不足十枚。”
“而因其宗门甚多,大部分皆只有居住在城中巷尾之中……”
“故此,争斗何其惨烈!”
“动辄一日而灭十门者,真是稀松平常之事……”
“金花门主,我说得对吗?”
佘银花回过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于黛金。
后者面色铁青,闭口不言。这些皆是她幼年所见,只是前番上使却是给了其一些承诺,令其不得不心动。
淳于长老冷笑一声,态度桀骜不已,他仰面对着佘银花,显然不再将其放在眼里。
“你如此费尽心机,还不是舍不得你的权位!”
他对着身后的金面之人拱了拱手:“圣谕乃是由上使亲自颁发,自然能够妥善照护门中每一个人!”
“现下,众人皆惟金花门主马首是瞻。”
“而看看你身后,可有一人站立?”
他锋芒毕露,再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管如何,只要此事成功,自己便能获得天大的好处。
天日西移,地面上全是阴影。
唯有佘银花一人沐浴着阳光,显得分外孤单。
人群默不作声,细心之人忽然发现,那上使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独独那淳于长老成竹在胸,面色得意。
“谁言无人?”
温婉的声音传来,杜鹃长老立于佘银花身后,脚下道台显现。
两位筑基就这样立在半空之中,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于黛金面色一变,看向天空上的身影,
她原本留下杜鹃,乃是看其资质超群,希望她能识时务,加入到自己一边。
毕竟日后宗门内迁,还需要一些货真价实的栋梁,支撑自己的门主之位。
后来,她也的确闭门不出,一副观望的态度,于黛金便放下心来。
只是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还是站在了姐姐这一边。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把她也关起来!”
她心中恨恨,转头朝上使投出求助的目光。
可此时哪里还能看见上使的影子,只有茫然无知的吉源呆坐在大槐树下。
“上使跑了?”
她心中瞬间乱作一团。
时至今日,她依旧不认为她是其姐姐的对手。
她的最大依仗,莫过于上使那随时能够断人修为的秘术而已。
眼下自己一人,又当如何?
苏阳看着她此时的神态,心中好笑。
老门主虽然偏心,但眼光的确毒辣,这金花门主可真可谓是色厉内荏的典范了。
“姐姐!”她面露挣扎之色:“你真的要违逆众意,逼我就范吗?”
于黛金的目光瞥向下方乌泱泱的众人,意有所指。
“哈哈!”
令其意外的是,熟悉的暴喝由远及近,魁梧的身躯如流星飞石般从远处飞驰而来。
上官不败大踏步地落在广场之上,真气舞动,扫出一片宽阔的场地。
一袭白衣如影随形,许白俊秀的身躯紧接着落下。
不过一眨眼间,赶来的长老瞬间将此地站得满满当当。
这些皆是之前被以各种手段理由幽囚的长老,他们大部分人皆是被上使封了修为。
此时却好端端地站在了这里。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出来了?”
淳于长老神色慌张,上使的手段自己见过,不应有此才是。
望着那齐刷刷投来的充满怒火的目光,几乎欲要将自己立焚当场。
大部分事情皆是他亲手做下,其中一些勾当还让其令双手沾了鲜血。
今日或许于黛金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他自己却是第一个在劫难逃!
“怎么办?”
他眯起双眼,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着,忽然看见一个绿衣少女。
“那是那老太婆的孙女?”
淳于长老心下大喜。
眼下她身边貌似只有两个灰袍杂役弟子,毫无防备。
“只要我将他擒下,再逼那老太婆就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场中上官不败亦是在搜寻着自己的宿敌,现下自己这边声势浩大,心情也松了不少。
下一刻,却见一道人影急匆匆地闪出,朝着弟子堆里暴冲而去。
“不好!”
许白面色陡然一变,他此时亦是看见了余薇薇,立马明白了此人的想法。
只是他速度虽快,却距离甚远。
加之淳于长老毫无顾忌吗,横冲直撞,眨眼间已在余薇薇的身前。
轰!
嗡鸣的声音响彻山谷,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
一名灰袍弟子手执一把竹剑,刺穿了淳于长老的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他被一脚踢回,落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名“杂役弟子”。
“你是谁?”
淳于长老颤颤巍巍地问道。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在了苏阳的身上,在心中搜寻这个样貌。
柳神机踉跄地从华长老身边冲出,指着苏阳放声大叫。
“他是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