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顾惟明手中收集的证据不少，但是真正能动摇根本他们的却是没有多少。现在知道了荣国公和永定侯跟瑜王有关系，只要从瑜王口中得到一点线索，那么就是很大的助益。

最近他手头上的人手宽裕了不少，甚至就连绝情阁的情报网他都可以调用，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有如神助。也是接触了这些，才知道自家小妹从那么丁点儿的时候就在布一个多么大的局，越接触，越了解，越心惊，就越自豪和骄傲。最让他惊讶的，还是绝情阁的情报网，那么广泛的系统，那么庞大的信息量，就是他第一次接触的时候都觉得惊悚。

而这，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百益而无一害。

御书房内，没有人知道皇上和顾惟明说了什么，只知道顾惟明怒气冲冲的进了御书房，满脸笑意的离开了。

皇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那封明显比自己的信更厚一些的信，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是宁福还是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皇上脑门儿上挂的黑线，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哀怨。

皇上确实哀怨啊。

没有在意宁福的神情，皇上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在御书房来回的踱步。

给顾惟明的这封信中除了跟他提及的那些事情之外，还有不少他从不知道的事情，包括荣国公和永定侯的事情。这荣国公和永定侯是坚定不移的右相一党，他们和瑜王有牵连，那是不是说明右相也是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皇上转得飞快的脑子想起了右相一派提议修整河道一事。

他早就知道这事儿其实是个坑，但是他又没有理由叫停。毕竟修整河道，从根本上来说，确实是利民的事情。只是在这样一个战乱之秋，这样大的花销，对国库实在是个负担。

等等。

花销。。。。。。负担。。。。。。

据信上所言，瑜王用来成事的银子多半是从国库通过内侍监倒腾出去的，从顾言倾他们走后，他就一直在严查内侍监一事，揪出来不少人，那日突然的去拿了账本和记录，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倒是查出来不少东西，只不过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内侍监也不过是细枝末节，他就要通过这细枝末节把那深种的根儿给拔出来。

果然，没几天的时间，就牵扯出了宫中大大小小不少的内侍。

他当时就气大了，杖毙了好几个，却也只是牵扯到了工部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他怎么会想不到，这几个也不过是推出来做替死鬼的呢。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又没有证据，又不能随意的搜查，不然御史台那群顽固的老东西还不知道要长篇大论到什么时候呢。

不只是朝上大臣头疼御史台的人，皇上也头疼啊。

去年修整河道一事，是右相一派最先提出来的，在朝堂上讨论了不少时候，后来还是派了左御史和方宿去做这件事情。结果没几天就从江南那边传回来消息，和方宿暗中贪污，萧景御就将计就计，借着江南上官家的势，跟和方宿合作，把他们贪得那笔钱，救回来差不多一半。这一半的银子，现在还在皇上手中压着。

那么剩下的那一半的银子。。。。。。是不是给了瑜王？

皇上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觉得胸中怒火旺盛。

他用了不止三倍的银子，修了一条河道，还给敌人送了造反的资本？

这样的闷亏，皇上是会老老实实的咽下去的人么？

这几日右相一派蹦跶的相当欢快，但是在朝上却被以顾惟明带头的中立一派和忠君一派处处压制，这段时间过得是十分的不愉快。

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才是。

顾惟明匆匆出宫，回了将军府，在书房一忙就是大半天。

暂时关押在玲珑阁后院的两个人也被秘密的送到绝杀阁的大本营中，人在这里，谁也找不到，更不用妄想逃出去了。

入夜时分，顾惟明换了一身夜行衣，在宵禁之后由绝命带着他，翻墙进入了玲珑阁的后院，进入密道不多时，就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顾惟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此时满头黑线的看着头顶上还有石壁山不知道多少颗硕大的夜明珠，第一次真心的感觉到自家小妹竟然这么的。。。。。。败家！

若说她才是那个青萧最富有的人，他都信了。

也不由得他不信啊。

就只是玲珑阁名下的一个不夜城就是个老进的宝地，日进斗金都不算。甚至他会想，若是顾言倾一心一意的赚钱，这青萧首富的位置还有曲家什么事儿啊。

绝命带着顾惟明走进一条通道，就看见绝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个石雕一般。

“二少爷，人就关在里面，绝杀会带你去的。”

顾惟明点了点头，谢过之后就跟着绝杀往里边走了。

越是往里走，顾惟明的眉头皱的就越紧，脸色就越惨白。

“这些人。。。。。。”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看上去就十分狼狈，比之刑部的大牢有过之而无不及。

“该死之人。”若不是有点用处，他们觉得自己凭什么还能活着。

顾惟明也不多言。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情，只是自己从未见过这般手段罢了。

难怪皇上会打起绝情阁的主意，就这样的手段，又有多少人能忍住不招呢？这的确是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刑部和大理寺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越往里走，惨叫声就越发清晰：“二少爷若是不适应，就尽快出来。这地方没有人愿意进来。”他们自己都避之不及。

刑罚堂。

谁没在里边转过一圈？

可是进去的，再出来，就绝对不会想进去第二次，甚至出来之后会做好几天的噩梦。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只是听到这三个字，大概就能让他们觉得浑身都疼了。

在绝情阁，刑罚堂这三个字，就代表着罪恶和过错。

顾惟明虽然多少有些不适，但还是坚持的想要去看一眼，毕竟皇上把事情交给他了，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刑部尚书，但是这位刑部尚书目前还没有收到皇上的旨意，他还是先来谈谈口风的好，省得回头在他面前出丑，多掉价儿啊。

这么丢脸面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心理建设做得好，也得现实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啊。

转个弯儿，顾惟明就看到被绑在架子上，身上虽然没什么伤口，但是精神却十分不济的萧北瑜一脸的生无可恋，要是有把刀在他面前，大概他也会分分钟挥刀自尽吧。

嗯。

前提是，他得有那个力气啊。

“这是怎么了？”

正在审讯的人迎上来，先是给绝杀行了礼，才回答道：“霄央公子提供给绝情阁那么多的毒药，总有一种适合他。”

说着，他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霄央公子是什么癖好，竟然会有那么多变态的药。

各种各样的，折磨人的，都不带重复的。

当然，这些药基本上不会往外卖，他们也不缺这点儿银子，只是这样会暴露霄央公子和绝情阁的关系而已。

顾惟明嘴角一抽，眼睛瞥到了旁边负责看着萧北瑜和萧成的暗卫，只见他的表情极为扭曲，可见是承受了多大的打击和惊吓。顾惟明默默地收回了眼光：“皇上说了，不能弄死了，但是也要知道他瞒着的事儿。能不能让他吐个干净，就看你们的了。”

审讯的人听闻此话，看了看绝杀，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只要留一口气儿，也行？

绝杀转头看向顾惟明：“在这里，不弄死，就等于只留一口气。”二少爷确定，只留一口气儿，能撑到皇上下旨处斩？他都不敢保证。

顾惟明压了压心里的那种颤意：“咱能不能多留两口气儿？回头皇上若是还想问什么，一口气儿，他回话都不够的。”

皇上肯定想要在处刑之前见瑜王一面，至少大皇子的事情，皇上一定想亲自跟瑜王算账。

“用刑也不要紧？”

“不要紧。这种通敌叛国，谋逆犯上之人，下场早就注定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顾惟明说着不在意，他也是真的不在意，若不是想从他这里撕开口子，他以为他现在还能不进刑部死牢？简直是异想天开。

有了大皇子萧成被劫走的先例，进了死牢，再想出来，那就是难比登天了。

绝杀点了点头：“动手。”

“是！”

“重点问问他和右相一派有什么牵连。”顾惟明不想留下了，他怕留下会有心理阴影。

这地方刑具这么多，各种各样，但是跟这里的风雅的装饰风格完全不搭，就像是两个极端，碰在一起给人的视觉冲击是非常之强烈的。

顾惟明觉得自己有点接受无能。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在博古架上放烙铁？为什么要在烙铁旁边儿放瓶花？

这样的强烈对比，反而更能激起人心中的恐惧感。

“二少爷不看？”

顾惟明故作淡定，面色冷然：“用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说着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一倍。

绝杀轻轻的挑了挑眉，斜眼看了正在被用刑的萧北瑜一眼，紧跟着顾惟明离开这里。

他在这呆着也没用，何况他手头上的事情不少。

前几天刚把那个人带回来，身上的伤没被处理就直接扔进那个地方去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这几天听说成侯世子急的眼珠子都红了，到处打听绝情阁的消息，还去风雅阁探了好几回，大闹了几回，成侯知道以后让人把他抓了回去，赔了风雅阁的损失，听说回府之后成侯亲自动手打了成侯世子四十板子，就是成侯夫人拦着都不管用，没让人给他上药就把人关进了祠堂。

这也是绝心不在，他们业务不熟练，不然风雅阁哪能让他糟蹋。

第二日一早，宫门刚开，宁福就带着皇上的圣旨去了刑部尚书府上，刑部尚书就连早朝都没上，让自家夫人给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了镇国将军府找了顾惟明。

皇上可是吩咐了，瑜王和大皇子不招供，他就不用上朝。

然而顾惟明刚穿好官服，正准备去上朝呢，就和刑部尚书撞上了。

刑部尚书蒙了：“顾大人还要上朝？”

顾惟明笑了笑：“审案是刑部的事情，本官是吏部尚书，跟审案可没什么关系。而且锦州那边有官员调动，本官还要处理此事。一件是本官分内之事，一件是本官分外之事，大人觉得，本官该管那一件？”

刑部尚书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自然是分内之事。但是，皇上。。。。。。”

“皇上下旨了？”

“是。说是要查瑜王和大皇子一事。”可刑部尚书茫然啊。

这瑜王死了十几年了，他跟大皇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一个死人现在去查，还要招供。。。。。。死人怎么开口说话？

这不是难为他么？

不过说不定是他理解错了，皇上是让大皇子招供呢？

可招的是什么事儿皇上也没说，只说让他去找顾大人，结果现在顾大人也是一脸的不管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去查什么？

无从查起啊！

顾惟明笑了笑：“行了，不难为尚书大人。要查谁，查什么，本官会让人带你去的，等你去了，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尚书大人应该知道，什么叫箴口不言吧？”

刑部尚书忙点头。

有时候这话该说，可有时候话却不能说，万一说了，是会要小命儿的。

顾惟明叫了一个暗卫：“等会把尚书大人送去，对外只是说尚书大人离京查案了，明白？”

“是。”

交代完了，顾惟明就拍拍衣服上朝去了。

今儿个早朝有好戏看，他怎么也得到场不是。

虽然这场戏不是他来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好戏的好心情啊。

只要倒霉的是右相一派的人，是荣国公府和永定侯府，他就十分的开心。

想到这里，顾惟明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