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整个将军府已然陷入了深度睡眠，亮着灯的，也不过是顾翌晨的书房，和纯玥的卧房。

一个提笔画相思，一个闺阁美人泪。

“慧勇将军，皇上宣您赶紧进宫。”那侍卫一脸焦急的样子，不似作假，顾翌晨不疑有他，收拾收拾赶紧跟着入宫。

从将军府出来，顾翌晨便骑上马往皇宫奔去。

深夜，月黑风高，杀人夜。

白雪，飘飘然落，惹红梅。

蓦地，感觉到身后传来浓烈的杀气，顾翌晨蹙眉，当机立断，弃马跃起，几个起落，就稳稳地落地，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满是杀意，看着这一群可谓说是杀手吧。

“怎么，等不及了么？”看着原本侍卫装扮的人，在顷刻之间换上了杀手的衣服，胸前那明显的太阳花，让顾翌晨笑了出来。

“国师能够背出东阳，自然要承受东阳的怒火。杀！”

“杀！”

“东阳的怒火？呵。”从他第一次到东阳皇宫，见到东阳皇帝的时候，就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下了一个定义，佞君。

是啊，佞君。

一个只会在意自己的皇位，在意自己的权利和财富，只专注于享乐的一个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管理这偌大的东阳的。不过，那人怎样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东阳的国师，也许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隐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他知道了。不过，不要紧，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没打算要隐瞒什么，倘若真有那个心，那个人是怎么样也无法查到他是谁的。

“国师再怎么厉害，我等也不是等闲之辈，国师还是好好考虑清楚，不要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你觉得，我会在乎吗？”他如今这般，还在乎什么？

都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顾翌晨就是不要命的那一种。

剑气出鞘，已然让人不敢靠近。

这边，战斗还在继续。

靖王府中，萧景御发挥着他厚脸皮的黏人功力，总算是把自己黏在了顾言倾的床上，美美的抱着自家媳妇儿睡觉。难得的一夜，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是抱着也是极好的。

然而……

“王爷。”

萧景御睁开眼睛，一个脑袋两个大，怨气满满的看了门口一眼，最终无奈，在顾言倾额上落下一吻，起身穿衣。

打开房门，萧景御那满身的怨愤让墨风打了个冷战，“何事？”

墨风苦着脸，王爷，他真不是有心打扰您的好事儿的，毕竟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还是很支持自家王爷赶紧把王妃拐到手的。“宫里来人了，让王爷赶紧入宫。”

“本王知道了。”萧景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久久不散的红色，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格外的妖艳，却又让人心悸。

霄央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的身影渐渐清晰，霄央打开窗户，窗外之人一跃而入。

他带着夏侯贤妍在今天刚刚赶到风澜山，看了看无殇的情况，真真是让人担心的不得了。看似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但是这样的压抑着压抑着自己，霄央根本不知道无殇会在什么时候崩溃掉。

“主子。”

“出了何事？”如果以为他霄央只是凭着风澜山的势力在江湖行走，那世人就真的大错特错了。这么多年，他虽然热爱制毒，但是深知这世道之险人心之恶的道理的他，怎么可能没什么保命的底牌？

“手下的兄弟劫了西南王的一批货。”

跪在地上的人抬抬头看着霄央，一字一顿，“曼陀罗。”

霄央的瞳孔猛地一缩。

曼陀罗！

最近这段时间，近三个月，曼陀罗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他的情报中了。第一次在王府，萧遥中的就是曼陀罗之毒。第二次，在回风澜山的路上，他的人，在东南边境劫了一批曼陀罗。第三次，就是现在，西南王手里也有曼陀罗！

霄央摸摸鼻子，沉默了一会，“查清楚，把这个消息，送到绝尘手中。”

“是。”

黑衣男子离开，霄央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是制毒的行家，自然知道曼陀罗意味着什么，它的作用，它的狠绝。想想萧遥所中之毒，霄央不禁蹙眉。

不好对付。

风澜山已然是白雪封山，今年的山上，格外的冷。

无殇坐在望天崖上，只是披着一个貂绒披风，面对崖下而坐，子城子桥根本不敢离开他身边半步，此刻也是担心不已。从回了山上，无殇的身体便一天比一天差，如今在这雪地里吹冷风，这要是病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这两个人，却不敢再和这位爷倔了，这位爷，从来不知道也有这么执拗的时候。说跟他多说一个字，他就跟谁急。

无殇闭上眼睛，哪怕寒风入骨，他也没有打一下哆嗦，反而唇角扬起，似乎很是享受。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他内心的那股躁动之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山这么久了，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是那漫天的红色，让他绝望的红色，忘不掉，毁不尽。哪怕世界漆黑，他也觉得自己始终置身于那艳红的世界。那让人心寒的三拜，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他醒来的时候，子城子桥已经告诉过他了，从此以后，师姐都不会再让他下山。他也只是笑笑。

不下山就不下山吧，别说他也不想下山了，就算是想下山了，如今的他，也没能力在山下行走。一个瞎子，能做什么？他现在，才是整个山上，最无力，最脆弱的人，随随便便的什么人都能杀了他。

“公子，已经深夜了，您在这坐了一天了，该回去歇着了。您再不回去，主子回来了，可不会饶了我们啊。”子城抱着必被骂的决心开口，结果许久，也不见无殇出声，正在子城无奈，打算再开口劝说的时候，无殇站了起来。

“回吧。”

“是，公子。”子城子桥相视一笑，两个人一人一边扶着无殇，慢慢的往回走。

望天崖的路磕磕绊绊，本就在山上，是不平的，不似他们住的地方，还被好好地建过，望天崖，那就是原生态。

“那天……”子桥喃喃开口，看着天上的红色眼神晦暗不明。

“子桥。”子城自然也看到了，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事。

“除了何事？”无殇何其敏感，自然察觉到了两个人的不同。

子城犹豫了一下，“天上红云遍布，然而此刻已是深夜。”

无殇的脚步一顿，红云遍布？“师姐可有消息？”

“主子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这几日，你们多加提防着，风澜山，到了该出世的时候了。”

“现在？！”子桥和子城惊讶的不得了，他们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风澜山不入世始终是原则，他们也守着这个规矩，怎么会突然……

“你们知道，风澜山是为何而存在的吗？”

子桥和子城相视一看，“不知。”

“风澜山很强大，强大到让世人震撼，畏惧。然而，风澜山，只会在天下动乱之时出世。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天下诸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到分分合合之时，就是风澜山，以铁血手段，来维护天下百姓安危的时候。”

他们如今才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怎样一个神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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