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提前进入莲花镇,摸清工作队的底细,等到警察大队到达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齐越提出的建议,是特务科惯用的查案方式——前期摸底调查,确定目标人员身份,再实施抓捕。
高克俭摆了摆手:“抗匪的工作队,无非是搞赤化煽动那一套,抓了他们,既不能让抗匪伤筋动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以后再派工作队,行踪会更加隐秘。”
“那您的意思是?”
“留着他们。”
“………”
“你知道,抗匪最缺什么吗?”
“枪支弹药、粮食。”
“还有一样,人。尤其是文化人。抗匪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识文断字的很少,可他们又很重视所谓的宣传工作,这种事,不识字做不来,不仅要识字,还要具备一定的口才……”
高克俭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前段时间,莲花镇镇公所的文书李永鑫,突然提出辞职,镇公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代,镇长极力挽留,问他,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呢。李永鑫支支吾吾,开始只说要搬到城里来住,被催问的急了,这才说了实话——抗匪派人接触过他。”
齐越说:“抗匪有意策反?”
高克俭点点头:“在镇公所工作五年,李永鑫始终是个文书,一直得不到重用,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和朋友去酒馆喝酒,喝多了难免发几句牢骚,我估计呀,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抗匪工作队注意到了他,认为有机可乘,这才派人策反。另外就是,李永鑫有文化,抗匪需要这样的人。”
齐越分析着说:“李永鑫不想加入抗匪,又担心事后遭到报复,所以才突然辞职。”
高克俭说:“牢骚归牢骚,李永鑫安守本分,从来没想过参加反抗组织,他担心惹怒对方,没敢当场拒绝,推说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答复,来人和他约定,本月30号——也就是后天,工作队的头头亲自和他面谈。”
“我明白了,您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李永鑫加入抗匪工作队,成为我们的密探。”
“对。”
“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为了确保机密,我决定,由你亲自担任李永鑫的上级,你们之间单线联系,镇公所有电话,传递情报很方便。”
齐越想了想:“那我得和他见一面,包括约定联络暗号什么的,这些都要当面说,既然是单线联系,派别人去我不放心。”
高克俭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明天一早,你带上赵振海和王朋,去一趟莲花镇,哦,他们两个,主要负责在暗中警戒,李永鑫的身份,不用告诉他们。记住,镇上有抗匪工作队,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
“明白。”
“唔,去忙吧。”
齐越出了科长室。
高克俭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看了一会飘飘洒洒的雪花,喃喃着说:“一箭三雕……就是不知道,这支箭,到底射的准不准。”
……
傍晚。
莲花镇一栋普通民宅,屋内光线昏暗,策反组组长许韬,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对坐在暗影里的人说:“这是你要的东西。”
对方没说话,把包裹揣进怀里。
许韬说:“高科长让我问你,我们在药里下毒,张兆临为什么还活着呢,那些中药,他没喝吗?”
“他们带了一只山羊,张兆临每次喝药之前,先拿山羊做试验,山羊没事,他才喝。”
“然后呢?”
“上山的第二天,山羊死了,证明杨丰的情报准确,张兆临不敢大意,剩下的药倒掉了。”
“原来是这样……”
“三天前,杨丰亲自送来了一百套冬装,维修发报机的人也一起来了。许组长,我真是不明白,一大车的棉衣棉裤,究竟是怎么通过的检查,那些关卡都是摆设吗?”
许韬说:“一百套冬装,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如果手续齐全,关卡没理由不放行。况且,通往帽儿山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他们完全可以绕路避开关卡。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坐在暗影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
许韬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个杨丰,就是地下党头子老牛,要是有他的相片就好了……嗳,抗匪不是有照相机吗?”
“你是说、偷拍?”
“不行吗?”
那个人轻轻摇头:“滨江支队唯一一部照相机,不在队部,在工作队手上,工作队负责宣传工作,用得上。再说了,即便我能拿到照相机,也根本没机会偷拍,杨丰的警惕性很高,到现在为止,我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还从来没见过他本人。”
“看起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知道。”
那个人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即便是熟悉的人,辨认起来也很难,他出了屋子,四处看了看,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
一小时后。
雪还在下。
房间内。
邱维汉来回踱步:“也就是说,姜斌是双重间谍……”
一旁的杜鹃说:“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他和契卡特工谢尔盖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我建议,应该对他展开调查。”
邱维汉说:“这件事,让姜斌的上级老王去做,唉,老王太马虎了,怎么就能毫无察觉呢。”
杜鹃说:“这说明,姜斌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露出了马脚,帮谢尔盖打电话给我,我们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我感觉……老王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
邱维汉说:“让老王查姜斌,也是对老王进行甄别,下线出了问题,上线也难说是忠是奸,仅仅是疏忽也没什么,万一他们是同伙呢?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杜鹃说:“如果老王没查出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置姜斌?”
邱维汉说:“有问题,杀,没问题,也留不得。把事情查清楚,主要是给总部一个交待。”
这种处理方式,让杜鹃隐隐不安,她心中不免产生联想,同样的上下级关系,如果将来齐越出了问题,是不是也要一杀了之?
“医院那边,有消息吗?”
邱维汉问。
杜鹃稳了稳心神:“昨天下午,我去了一趟满铁医院,齐越说的没错,北原的病房门口,有警察执勤,不许外人靠近,但是警戒程度又不是很严,这一点,非常奇怪。”
邱维汉眉头紧锁:“要想查明真相,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派人进入病房,亲眼看一看,躺在床上的是不是活着的北原……”
杜鹃说:“万一是个圈套呢?”
邱维汉沉思良久,眼睛忽然一亮:“这件事,让铁血团去做,即便是个圈套,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而敌人的鬼把戏,就此拆穿。”
杜鹃问:“什么铁血团?”
“哦,就是一些青年学生,效仿平津的铁血锄奸团,自发成立的地下组织,得知这个情况后,我派人暗中考察过他们,这些人大多纸上谈兵,距离铁血两个字,还仅仅停留在喊口号上,这一次,刚好用得上他们。”
邱维汉解释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