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道人没有直接回答刘黎的问题，他说道：“倘若你遇到一富商，富商只需你跪在地上行大礼，便可给你千两黄金，你会怎么做？”

刘黎想了想，很诚实道：

“太多了。”

“我会让他少给点，不然我有点过意不去。”

观棋道人好像噎住了，片刻才说道：“倘若一开始只是跪拜，后面则要你去杀人，先是杀陌生的人，再是杀身边亲近的人呢？”

刘黎说：“那我肯定拿了一开始的钱就去报警，哦，报官。”他怕观棋道人无法理解“报警”的意思。

观棋道人忽然笑了。

他那老如树皮的嘴角上扬了些，微微点头道：“赤子之心。”

刘黎感到莫名其妙，观棋道人是在嘲笑他很幼稚吗？

刘黎不由得陷入沉思，那该怎么办？直接出手打死富商，把他的不义之财拿走？

“没有富商，只有遥远的群星。”观棋道人：“吸收来自它们的辉光，确实能如上药一般加强自身，可群星的辉光会让你的性命发生转变，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你都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你会变成妖，吸取日月星辰精华的妖。”

刘黎惊讶道：“妖不该是动物变成的吗？”

“有这样的错解，正是因为那时的修道者，肉体和精神都已经不似人类了。”观棋道人道。

刘黎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那这《玄光眼》为何还坑人，留下这观星法？”

观棋道人道：“因为妖也不是想修成，就修成的。若把修道之途比作爬楼，你还在第一层，妖怪普遍在二，三层。”

刘黎听着，内心一喜，这是他第一次知晓境界的划分！

他之前只有隐约的感觉，比如自己比门卫等人强一些，可能和孙巍这样的人差不多，或稍弱孙巍一点，然后完全打不过灾殃。

《蜕一经》上，并没有讲解修炼境界的内容，刘黎怀疑要么是没写，要么是宋三月故意删除，没给他知道。

观棋道人又道：“世上的法门，都是人创造的，妖是强大的人，他若创下法门，会让后来者避免变成妖么？”

“那些修炼自认为的无上经文，身体长出羽毛和鳞片的人，会觉得自己的道途出错吗？还是会以为，这是升为神仙的必要过程？”

“在那其中，真正失去了神智的人，他们会以为他是走火入魔，出了隐患，是运气不好，呵呵。”

刘黎一怔，他似乎是第一次在观棋道人身上见到了如此浓烈的情绪，他话语里是浓厚的嘲讽，先前的他，更像是刻板的机器人，或者什么都不在意的神仙中人，现在显得更有人性了？

刘黎问：“修炼蜕一经，使用观地法，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妖怪了？”

“会。”观棋道人答得很干脆。

刘黎“啊”了一声，观棋道人才解释道：“倘若你外表是人形，可力能扛鼎，寿八百岁，容颜不老，日行千里，你不也是妖怪吗？”

刘黎想了想，有道理啊，但至少还是人类的外形，终归和真正的妖怪不一样。

“即使稍有不慎。”观棋道人道：“你也只会变成和天地间某种牲畜相近的妖怪，如虎头人身大妖，鹿头大妖，狗头大妖等，终归比奇形怪状的异兽大妖更好。”

那我可谢谢了，刘黎嘴角抽搐了下。

“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避免身体变成妖怪吗？”刘黎问。

“有。”观棋道人今天回答地异常爽快：“只修性，不修命，可以彻底避免肉身变成妖怪。”

刘黎皱眉道：“可我听说，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只修性不修命，肉身腐坏破败了怎么办？”

观棋道人笑道：“肉身腐朽，不正好避免身体变成妖怪么？”

刘黎无语，观棋道人居然在打趣他！

自己之前把他当成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很尊重的！

下一刻，刘黎意识到，观棋道人的逐渐变的“开朗“，似乎是有脉络可循的。

是自己的精神力量！

“难道我的精神力量越强，观棋道人就越有人性，越健谈？”

刘黎胡乱猜想着。

“好了，闲聊就到此，今日的修行开始了。”观棋道人重新转过身，观棋而歌。

刘黎也收起了内心的杂乱想法，用渡桥分灯筑基冥想法收敛杂念，席地而坐，静静聆听着。

诵经到一半，观棋道人突然停下，对刘黎说道：“你如今有食饵之法，可以跟着我诵读，锻炼气息。”

刘黎闻言大喜，观棋道人居然主动指点他怎么修炼了，他连忙跟着观棋道人诵读道经。

气息还是跟不上，但刘黎尽力在跟了。

这次，他感觉比第一次跟着诵读好了很多。

……

第二天。

刘黎的嗓子又哑了。

“糟老头子，我信你個鬼！”

刘黎喝着冬花酒，郁闷地想。

说什么现在可以跟着他读，结果呢，还不是一样嘶哑了嗓子。

“今天还是和昨日一样，去逮城里的邪祟，顺便修炼观地法。”

上午，刘黎又出去逛街了。

小区附近的学校门口，刘黎路过这里，又看到昨日见过的修炼者。

刘黎朝他丢去一瓶饮料，本想对他说一声辛苦了，可嗓子太哑，说不出话来。

对方接住，和刘黎默契一笑。

等刘黎走后，他看着手里的矿泉水，陷入了沉思。

刘黎走在街头，默默思索着：“玄光眼可以让我看到正常情况下看不到的东西，就像我在梦中道观动用玄光眼，便看到了那丈量梦境的星光丝线一样。”

“或许，玄光眼可以让我抓到邪祟活动的蛛丝马迹！”

在街道上，刘黎使出了玄光眼，半是侦察街道上是否有正常不可见的东西，半是观察世态，以此来修炼玄光眼。

不使出还好，激发玄光眼后，刘黎意识到，原来自己经常走过的街道上的人们，竟然有这么多的细节！

每个人的表情，原来是这样的生动：这个买菜回家的老婆婆，或许是想到了家里等待的孙子孙女，脸上有幸福的笑容。那个待在街边的女孩正盯着手机发愁，应该是在想男朋友为什么还不回她的消息。还有那位穿制服的快递小哥，正将装满快递的小货车停在路边，在那里拨打电话，估计是没打通，脸色有些愁。

刘黎发现，玄光眼状态下，自己能隐约察觉看到的人的情绪状态，好像他们的情绪变成了某种可见的存在，可以被自己看到。

“这能力，好好玩。”

刘黎像是玩游戏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新技能，在那里反复尝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