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林子,一队黑影掠过。
军方撤离的小队里,长官亲自制住一个孩子。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但也只能按下心里的好奇。
这孩子也是奇怪,一路上既不吵也不闹。直到他们远离了人群,往指定地点赶去。
咲夜站在左逸身后,突然就被人捂住嘴巴给架走了。
看衣服是军方的人,这里这么混乱,她容易暴露。现在僻静了,她自然不用再装下去了。
上半身被那人制住,她扭腰飞腿,对着绑架她的人脖子就是一记漂亮的横踢。
那人飞出去老远,她平平稳稳落地,松动了下手脚筋骨,抬眼看向众人。
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她缓缓开口,语音婉转,但语气中没有丝毫暖意,仿佛是被从小教养的贵族,自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谁派你们来的?又要请我去哪儿啊?”
所有人听到都不由打了个寒颤,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只有十岁!
“你...你。”
他们看了眼被她一脚踢翻过去,不知是晕是死的长官,不禁握紧了手。
他们纷纷展开异能,目标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但他们不敢不警惕!
咲夜看了眼,不屑地轻哼了声。“花拳绣腿。”
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咲夜身形移动,速度极快地搞定他们,连异能都没有用上。
比起九间殿的那几个老东西,他们?呵,垃圾。
她都懒得抬眼看。
蹲下身,拽着一个人的领子,她问道:“准备带我去哪儿啊?”
那人被拎起来,似乎有些轻微脑震荡,半天也说出话。
咲夜没劲地松开手,“废物。”
身后树上的乌鸦在枝上三三两两停了几排。
“找到了?”
“呀-呀。”
乌鸦动了动头,血红色的眸子里映出一处废弃工厂。
“带路。”
“呀。”乌鸦乖巧地从树枝上飞起,领着咲夜往前走。
其他的乌鸦在咲夜走后,对地上的军人一拥而上,立刻把他们一口口给分食了。
咲夜嘴边勾起一丝冷笑,头也不转地走开了。
废弃的工厂内部,男人轻晃着手中的试管,军帽的帽檐下一片阴影。
他笑了两声,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果然是吕厌教出来的,心倒是够冷。”
咲夜按着乌鸦找到的路线,直接过去。
晚上的树林带着春寒,暗处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窥视着自己,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她都经历过,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好比当年,她的异能还没有表现出来,吕厌把她丢到骨河谷里去。
骨河谷是什么地方啊?低等鲛人和深海游魂的集聚地,那些玩意儿没有理智,跟疯狗似的闻见生气就无差别攻击。
吕厌把她丢到那里去,要不是李悦来得及时,她肯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种程度都经历过了,其他的算什么?
暗中窥探的野兽不敢上前,感受到咲夜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被逼的一步步后退。
站在废弃的工厂面前,她倒要看看是谁要找她。用这么特殊的方式邀请,她不得好好回敬一下吗?
推开大门,她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
月亮走出云层,一束束微冷的月光从高窗里倾泻而下。
她借着光看了里面一圈,空荡荡的工厂除了灰尘和蛛网什么都没有剩下。
从灰尘上拖动的痕迹来看,这里原先是摆了几个大物件的,最近刚拖走。
荆棘藤拧成细鞭朝正向她飞来的东西抽去。
她转过身,低头看清地上那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的东西。
蝴蝶的翅膀被细鞭打断,掉落在尸体旁边,落在层层灰尘上,红黑色的蝴蝶迎着清冷的月光,此情此景颇有些凄美。
“多尾凤蛾...”
这种蝴蝶的翅膀曾在维多利亚时代被用来制作首饰,而且十分受欢迎。
犹如太阳光照射的色彩,即便在月光下也不失美感。
但这种蝴蝶却是带毒的,越艳丽的地方越毒。
物似主人形,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东西。来人不是什么好货,需要警惕。
咲夜心里这么下了定论。
“啪,啪,啪。”
静到诡异的工厂里突然响起稀疏的掌声,她不由心头一紧。然后判断声音的来源,直直朝一个角落看过去。
阴影遮蔽处渐渐走出来一个人,黑色军装,帽檐拉得极低,看不清容貌。
开口声音十分华丽,却带着不协调的沧桑感,显得十分违和。
“直觉敏锐,动作干脆,下手果断,好。”
谁?咲夜握住拧成的荆棘鞭。心道:“来者不善。”
那人看了笑笑,“看到你,让我忍不住想到你父王。”
“你是什么人?”
说话阴阳怪气的,咲夜听着就不舒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父王还有关系。他到底是谁!
“小小年纪,眼里杀气这么重。李悦果然太没用,我就替他来教教你。”
诋毁鸦叔,他找死!
一鞭挥过去,男人周围突然出现许多黑红色的多尾凤蛾,受了咲夜一鞭的同时,它们身上在空中抖落下黑红色的蝶粉。
男人也不在乎蝴蝶的生死,轻轻笑道:“我猜你是精神系异能,对我手下留情可是会吃亏的。”
“是吗?”
咲夜冷道:“那就不可客气了。”
她挑起鞭子中途跳起,突然折转方向朝男人砍过去,黑色的鞭子竟在一瞬间变化了形态,一把死神的镰刀架在男人脖子上。
咲夜赢了?
不,她想直接灭了这个男人。可她...动不了了。
男人看不清脸,笑着瞄了眼身后,他食指轻抵住刀刃制住了咲夜的攻击,优雅地推开道:“你看,我都说了。”
镰刀在被推开的那一刻解除异能,咲夜根本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她的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不能动弹,就像被什么束缚着。
“不能动?”男人轻松地笑着,摇摇头。“还是太嫩。看看你脚下。”
咲夜低头看下去,身子微微一个踉跄。
业火烧到她的脚边,她能感受到灼伤的痛感,这不是幻像!
锁链锁住她的四肢,让她不能动弹。
她在火圈中看向被跳跃的火苗照亮的男人,他什么时候做的?自己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可没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囚牢”
她自己?怎么会?神经病!
男人做了个缓缓摘下礼帽谢幕的动作,看不见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翳。“别人的痛处是我最擅长的武器。”
他重新站好后道:“享受接下来的表演,为了你这本不该的存在,今晚我将献上最精彩的送葬。”
“疯子!从刚刚开始就莫名其妙!”咲夜在火海里喊道。
那人充耳不闻,对着她打了个响指,黑红色的蝴蝶翩翩而起,在半空中狂舞。
“你究竟是谁?!”
黑色的荆棘在周身破土,围绕在咲夜四周保护着她。
除了蝴蝶与业火,周围渐渐开始出现其他光怪陆离的景象,她的意识慢慢被幻像缠裹、拖拽,几要丧失全部的理智,跌入这疯狂的世界。
咲夜的意识被慢慢吞噬,所有压抑着的如洪水般决堤。
深海中鲛人的威胁,从小被浸染在一片血海里,还有鸦叔的死。
警惕、不安、不信任!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子的,她本来以为那些她都不记得了,不在乎的。
看来并不是...
那一刻所有的情感都具有了实体,她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内心,就像一个不禁外力敲打的蛋壳。
黑色的长卷将她裹住,上面布满了杂乱狂暴的线条,里面仿佛封印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
“我来保护你吧。”
一个妖气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她被带进一个人的怀抱,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最后的迷乱中,咲夜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眼前的男人,还有一个是慢慢和男人叠加在一起的女孩儿模样。
男人看着渐渐崩坏的她,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咲夜听到他说,“...我是世纪末的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