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军区,军方大楼顶层。
那人似笑非笑地坐在办公椅上,嘴边勾着一丝笑摸上自己的脖子,压得低低的帽檐下露出一双瑰丽的深紫色眸子。
他摘下军帽,暗红色的短发映着下方热闹的万家灯火。
他摸上下巴,在那磨了磨,咂嘴假装喊痛道:“王上,脖子突然被拧断,即便是我也会疼的。”
他透过整片的大玻璃俯视脚下的一切,忽然低笑起来。“王上啊王上,你让我折了一个分身,小殿下就让我折磨玩两天吧。呵呵。”
他拿上军帽,食指顶着帽子里的正中间一路上打着转圈玩儿。
大晚上的,整栋楼里几乎就他一个人。皮鞋落地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回声嗡嗡地转回来,其间还有他无比邪气的笑声。
慢慢地,慢慢地,他那张邪肆鬼魅的脸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他站在电梯前,挡电梯门打开时,电梯内部贴着的镜子上映出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这张脸长得还算过得去,精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肤、薄薄的嘴唇呈现出有些可爱的粉红色。
镜子里的人正是军方宋家的小公子,宋全敏。
“宋家的小子,长得还可以。可惜啊,父辈是个麻烦。”
燕不韦抚上这张脸直摇头咂嘴,“可惜了,可惜了。”
他进了电梯,正准备带上帽子。想了想还是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玩儿。“这样才像个年轻人的样子嘛。”
弄完之后,他还痞痞地笑了笑,神情姿态完全是个心智不熟,只会闯祸的富家子弟。
呵呵,看来军方今晚又要死一个人了。
左逸丢下手里的邀请函,赵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这算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连着要请左逸去吃筵席,可都无比有默契地没发现,人家根本不乐意去。
“咳。”赵熙硬着头皮开口,“上将,咱们”
“去。”
“得令!”
外面的人还等着他给个回音,他夹在两边头疼。
这不同于九区、十区,这次的宴席各级高层都会去,左逸虽然能一手遮天,拒绝不去。但
唉上将树大招风,太多人看不过去了,有些应酬还是不得不去的。
赵熙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上将真不愧是伟丈夫。”
说到这里不由叹口气。
想当年赵熙是多么沉着冷静,理智明晰的一个人啊。在左逸手下这些时间,冷静理智还在,但狗屁的明晰!
左逸心里想的明明就是:“夜儿这几天无聊,带她去宴会全当逗个乐也好。”
看到了吗!
狗屁的明晰睿智,他已经过度崇拜某人,被浆糊糊了眼了。
宴会当天,左逸自己不顾穿什么衣服,随手拿了件军装套上了事。然后他就乐呵呵地看咲夜在那挑衣服。
他支着头直笑,“夜儿,这衣服你要怎么穿?莫不是要烧给你?”
咲夜哼唧唧歪过头去,“烧?真当我死了。”
她看了几件衣服道:“其实我不用特地换什么衣服,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我。”
左逸摇头,“谁给他们看,我是要你穿给我看的。”
虽然说咲夜这一身白衣飘飘似谪仙,美得像幅画,仙得不似人间该有的妙样。
左逸不是不喜欢她这样,但也是要换着看看的嘛。这么漂亮的脸,即便别人看不见也不能让它蒙尘。
不,凭什么给别人看。谁看挖谁眼珠子,当然他除外。
他不止一次想,等咲夜有了自己的身体,要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只有自己能看见,就好了。
最终左逸帮咲夜挑定了一件蓝色的鱼尾抹胸礼服。那颜色蓝得像藏族的天,一空碧洗,意境辽远。
礼服上细节处理得很好,镂空的花边贴着玉似得肌肤,香肩似雪,一看便可知上面滑腻的手感。
咲夜只是看着那件衣服,心念一动,衣服便上身了。
她身子一转,长发半绾半披,绾起来的长发自动变成一朵玫瑰状的发型。
“怎么样?行吗?”她低头看了看,又照了照镜子。
左逸走到她身边,“怎么说呢……”
“嗯?”咲夜看着他,他敢说不好看!
左逸看她微怒的模样,觉得很可爱。“怎么了?”
“没什么。不好看?”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
咲夜奇怪,那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左逸看着镜子里的她,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好看到我没法形容。笑起来很美,眉眼转动,令人销魂。”
咲夜微愣,这不是挺会说话的么?
左逸:“走吧,时候差不多了。”
“嗯。”
不愧是高级的酒宴,来的不是现今有名的政客大佬,军方重臣,就是割据一方的财阀世家。
前面来了不少重量级人物,但后面的这两位,却让不少人后背都直冒冷汗。
李寻,左逸。
两位如日中天,一位是政界行政,另一位则是军方上将。
春意正浓,两人望着一站,寒冬却来了。
所有人都暗道:“哪个不长眼的,把这两个人一起请来了!”
谁不知道这两个人从小不对付,如今更是。有李寻的地方,左逸肯定不在。有左逸到的地方,李寻绝对不来。
哪个神人啊?今天把这个咒给破了。
所有人都离他们很远很远,以他们两个为圆心形成两个大大的相交圆。
咲夜飘在左逸身旁,默默看着那个四年未见的便宜哥哥。
只听她道:“四年,似乎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左逸明白她在说什么,心道:“四年?一个人想要改变,一瞬、一念,足够了。”
四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刻,他们两个都变了。这丫头只看到李寻的变化,恐怕还不知道他变得更为恐怖。
“李寻应该圆滑了,现在让他杀一个人,还会跟我扯无辜吗?”
咲夜嘴角带着笑,语气却凉得很,隐隐笃定了什么。
左逸不动声色,只是眼里多了些轻蔑的神色。
扯无辜?这些年他为了爬到这个位置上,手上能干净?别扯了。
他嫌别人脏?呵,现在他自己更脏。
他为什么弃军从政,理由不管是咲夜还是左逸大概都能想到。
自责感,罪恶感?
别逗了。
咲夜转过头,将目光移开。别把这些事挂在她身上,她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
也许他变了。而在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有变。
“与你无关。”左逸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别管他。”
“嗯,我看着你就够了。”
左逸外面不动声色,内里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