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人带过去,让孙晁放血。”
“吕厌。”
也许是吕厌说的太一本正经,李悦不得不站出来提醒他。
“胡闹要适可而止。”
吕厌抱起咲夜不理他,从大殿里红衣一转就消失了。
人不见了,李悦叹了口气。
纳兰群青多嘴问了一句,“大人,放血那个,放多少?”
李悦想了想,咲夜要完全醒过来恐怕真得耗左逸不少血,但也不能把人血放干了啊,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李悦:“不要超过四百毫升,抽完后让他去休息,先让咲夜醒过来。过两天再抽,让她慢慢恢复精气神。”
纳兰群青懂了。羊嘛,边养边宰。
无论是王上、大人还是辽莲,他们统统站在咲夜这边,左逸不管如何他们其实都并在乎。
唉,他忽然有些同情左逸了。
李悦挥手,“行事去吧。辽莲,你一起去,左逸这个人你盯着点。”
辽莲拱手,应下了。“是。”
纳兰群青低下头。大人这是在怀疑左逸有什么不妥?
不过说的也是,别人的血都不行,连王上的血也没办法,偏偏就他的行。这么没头没脑的事,换了他也不信。
他跟着辽莲从大殿内退出去,左逸还是那样站在门外。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
辽莲:“跟我来。”
那语气真是冷,纳兰群青听了都要颤一下。左逸没吱声,他看得出来深海不欢迎他。
要不是因为咲夜,他到不了这里。
一路无语,三人来到实验室。孙晁一身白色长褂站在实验台前,取血的器材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抬头看见辽莲,道了声:“大人。”
辽莲应了,“开始吧。”
“是。”
孙晁还是老样子,病怏怏的没什么血色,但手上动作倒是稳。
左逸躺上一边的白珊瑚躺椅,脱下黑色的军装上衣,解开袖扣,挽上白色的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手臂。
“取吧。”
左逸言简意赅,孙晁上手也快,没几下就戳针戳好了。
鲜红的血倏地进了透明的细管。
孙晁是个拎得清的,不会把左逸抽干。他问道:“大人,取多少?”
辽莲淡淡道:“不超过四百毫升,先让咲夜醒来。以后每两到三日抽一次,让她慢慢养气。”
“明白了。”孙晁按要求调整了抽血的速度。
抽完血后,辽莲让孙晁和纳兰群青把血送去给咲夜。
他转头对左逸道:“你,跟我来。”
左逸拿上衣服和他并肩出去了。
王宫连廊间,一黑一白两抹身影并排走着。白衣胜雪,不似人间丛中有黑衣裹身,铁马曲直踏一路。
走到一处小殿,辽莲冷淡道:“你住这里。”
左逸往里看了一眼,“嗯。”
辽莲:“吃食用度会有人按时给你送来。人要有自知之明,既然身份敏感,就不要惹是生非。”
左逸听了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看着他道:“自知之明?你指什么?”
辽莲哼了声,两眼瞥向一边似乎不愿同他多说。
“人人都道左逸上将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连话都听不懂吗?”
左逸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不是个挑事的,但却也不是个息事宁人的。除开鲛人和军方的关系问题,他觉得能让这位动怒的只有咲夜了。
左逸:“你指咲夜。”
辽莲一手负在身前,回身看了他一眼。“既知道,就安分点。”
左逸沉眸看着他,“你对我的敌意似乎尤得其浓。”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辽莲道:“我对所有的人类都没什么好感。”
他湖水一般平静温和的眸子每每看到左逸就会结上厚厚一层寒霜。
“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每次咲夜从人类世界回来都没好事,回回身上都带伤。”
无可辩驳,左逸偏过头,衣服下的拳头慢慢攥紧了。
辽莲看着他,嗤道:“你没见过她原来的样子,既不懂,便不要随意插手。若是插手了,护不住就趁早给我滚开。她是深海王女,什么时候她不行了,还有整个深海为她撑着,而你又能做些什么?”
“左逸,我承认你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确实没什么不好。但我们与你们终有一战,届时你打算如何?我不希望咲夜再因为你出任何意外。”
左逸:“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离她远一点儿?”
辽莲:“我确实想,但未必能。咲夜的性子我更是了解,没必要因为你和她置气。”
他走上前一步,降下一层威压,一字一句道:“她要你留下,那你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休想离开。若有一天你对她不利,对深海不利,我便亲自废了你再扔给她,哪怕是与你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左逸的实力辽莲算天知命,看得清楚。若是二人动手,他未必是他的对手。但他不必赢他,他只要达到既定的目的就好。
左逸笑了声,“我懂了。”
这个人,对咲夜,对深海的感情太深,他记得此人的异能是预知。莫非,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辽莲罢手离开。
左逸转身,喊住了他。“辽莲。”
他停住脚,没有回头。
左逸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话的意思,我想你该懂。”
“情深不寿”辽莲嘴里碾过这四个字,“你有脸说我?深海给你吃食是为了咲夜,不该管的你少管。”
左逸进了房门,王宫内即便是客房也十分的大气美观。
他将衣服扔在床头,倒头躺在深海的大床上。
闭上眼,他想到咲夜,摸上心口的那片护心鳞。
轻声道:“我的血,有帮到你吗?”
“人类与我们终有一战,届时你该如何?”
想到辽莲言之凿凿的话,左逸的心不禁沉下去。
有些问题是逃避不了的,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不是吗?
他望着天花板重新闭上眼,心道:“或许还要等一等。但未来,我答应的一定许给你。夜儿”
辽莲转出一道拐角,他停下脚步。“出来。”
假山石后面,一角藏青色的袍子露出来。男人身如抽枝的劲竹,容颜清秀,深色短发,灰紫色眸子,一只精致的耳饰戴在右耳,尾端垂下一串流苏。
“曾亦,从战场回来难道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曾亦低头拱手,道:“莲大人,曾亦不敢。”
辽莲转过身,端详着他。他和他哥哥曾也相貌上有七八分相似,唯独那双眼睛一直干净磊落,即便上过战场也没有被炮火鲜血污染半分。
辽莲:“你来这做什么?”
曾也抬起头,一双眼睛干净得仿佛什么秘密都没藏。他说:“回来后,刚巧碰上四席和六席。好歹也和左上将交过手,心有不甘,便想来看看。”
辽莲转身,“没什么好看的,不要靠近这里。”
曾也垂下眸,拱手道:“是。”
随后,他跟上辽莲。辽莲中途看了他一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淡淡问了一句:“你一路至今委实不易,眼睛倒是从没变过,这很好。”
他见过许多人,要改变实在是太容易了,包括他和咲夜。能像他这样心境十年如一日的反倒是难得。
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低下头淡笑着道:“哪里。我只记得殿下说过,喜欢我这双眼睛,别的没多想。”
辽莲愣了下,然后看了一眼曾也。
好像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