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有风吗？那是海水在流动，海草也随之摇摆。

大片的水红色晶莹宝石花披上被海水过滤的月色，朦胧的红光中笼上一层梦幻的微黄。

各种鱼儿在海底的草原自在游荡，水母代替了闹市的灯笼，点起一盏盏幽静却不失柔和的灯光。

咲夜牵着左逸来到罗列一族的月崖，两道身影不一般的潇洒飘逸，仿佛从远古降临的仙人。

左逸在四周看了一眼，下方是华丽至极的奢华景象，配上大海的深邃宁静并不显得高调俗艳，反而有一种出尘绝世的妖娆。

“这里是？”

咲夜松开他的手，裙摆迎风而起，仿佛要奔月而去。

清脆的声音伴着悦耳的笑声道：“罗列一族所属地，月崖。这是我在深海最喜欢的地方，也是看月亮最好的地方。”

左逸抬头看上去，隔着海水空中的月亮格外的剔透明亮，仿佛伸伸手就能触碰到。

这里的确是最好的观赏地点。

“殿下。”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左逸转过身去，见到一个藏族女人打扮的人站在那里，手里的手杖上各种饰品相互击打碰撞，发出一阵阵清响。

珊瑚抬头看了左逸一眼，朝他点头示意后便移开了视线，不做停留。

咲夜转过身，笑道：“珊瑚，好久不见。我记得我说过，你不用再上来了。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和朱砂很像。”

珊瑚微微抬起头，道：“父亲最后吩咐的事，我是一定要做到的。但以后，或许我可以不用来了。”

她看了左逸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道：“因为殿下，不再是一个人了。”

咲夜肩膀放松，怅惘地笑了一声。“你和你父亲真是越来越像了。”

朱砂死前，心中记挂的除了罗列一族，对曾也的憎恶，对自己的责备外，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这位孤独的王女。

“希望殿下不再是一个人。”

这是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其实咲夜至今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她将这一切归于他的善良与仁慈。

她摇头笑了笑，道：“我的事，你费心了。”

她指的是她失去身体期间，罗列一族为她供能的事。

珊瑚道：“殿下对罗列一族有恩，臣自当竭尽全力。如今看到殿下无事，我族上下便安心了。”

她们两之间是一笔交易。只要罗列一族能派上用场，咲夜便保罗列上下平安无事。

“你有心了。”她淡淡道。

珊瑚低下头，声音轻柔道：“那珊瑚便先退下了。”

咲夜转头看向海中的月亮，嗯了一声。

珊瑚往下走，走了几步停住脚，背对着她道：“殿下，除了父亲的交代，我们之间的交易外，罗列一族是真心希望您能平安无事。”

水流缓缓而动，崖底的宝石花随着长茎，左右来回地摇摆，不断发出空灵悦耳的旋律。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的好。

左逸看向咲夜，只见她负手站在崖尖，没有半分平日的无赖，就像一个真正的王族公主一般，高贵、优雅、高不可侵。

“我知道了。”咲夜抬头望着上空的月，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轻松真切的笑。“谢谢。”

珊瑚的身子看得见地颤了一下，她不由握紧手中的手杖。就在刚刚，那里一直不愿离开的灵魂，仿佛释然了，忽然消失了。

一阵温热湿润的感觉涌上她的眼眶，她强忍住，以一族之长的姿态离开两人的视线。

你终于可以放心了，父亲

左逸看着珊瑚慢慢离开的背影，不禁问道：“她是罗列一族的族长？”

咲夜：“嗯。”

左逸：“和你的关系很好？”

咲夜笑了声，“关系好谈不上，和她父亲有些交情。她父亲啊，是个老好人。”

她这么说左逸明白了个六七分，老好人是绝不会放着咲夜这样的人不管的。

“左逸，海里的月亮好看么？”

左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拦住她的腰身，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到她眼中的一切。

“好看。”他诚实地回答道。即便咲夜不在这里，这样的景色也足以让人驻足停留。

咲夜感受着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这是她第一次在这里这样温暖地看着月亮。

她道：“我原来认为镜花水月，无足挂齿，不过没事用来打发同样无聊的自己罢了。”

她靠在他身前，笑道：“不过现在却觉得当时我只是没那个心吧。现在看，这空空的镜花水月也是美的，因为好看，为它牵挂停留也是人之常情。”

镜花水月是假，它的美却是真。离开水面，你就会发现它倒映的美好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有你，而你现在就这样真实地站在我身旁。左逸，我也许会给你添很多麻烦，未来也会遇到很多阻碍，但请你不要对我放手。”

她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习惯了死撑，习惯了一个人去解决问题，习惯了趋利避害，择优而处。但今后我会试着改变，和你一起去面对。如果有一天，我犯了老毛病，对你撒手了，你一定要拦住我。”

左逸彻底地愣在原地，当他反应过来咲夜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心中的狂喜都要从脸上爆发出来了。

咲夜低下头，道：“离开你，我大概真的会后悔一生。左逸，我自诩步步筹划，做得滴水不漏，如今算是输给你了。我所有的设计与心机，比不上你对我的一个眼神。我，输得一败涂地。”

左逸激动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他有些失常地开怀大笑，感觉瞬间拥有了一切。

“你没输，是我输了。从你走进我生命的那一刻起，我就完全输给了你。我对你是死缠烂打，锲而不舍，最终开花结果。”

咲夜抬手抱住他，第一次完全放下心防，将一切暴露在他面前，以咲夜完完全全的姿态。

爱情或有先后之分，却从无输赢之别。

你爱上一个人，从此便将目光与心思都挂在了他身上。你会为了他故意做很多事，也会为了他默默地做很多事。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爱情，是彼此而已。

“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放手，因为我事后一定会后悔。”

咲夜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多任性，哪有有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忍气吞声的？

“好。”

啊，她身边有一个。所以，她舍不得这个男人。

咲夜：“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让你这么委屈，让你包容我所有的不可理喻。”

“没有。”

左逸抚上她的脸，温柔道：“得偿所愿，除此之外，早已别无所求。有我在，你大可再任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