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味。

深夜的海风裹挟着人血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码头。

深夜里只看到人头攒动，隐隐约约有咒骂和惨叫声传来。

“嘶……”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他放下手里那把用海兽牙齿做成的骨质匕首，皱着眉头掀开了衣服。

一道不浅的伤口正印在他的左下腹。

他不再吭声，缓慢的挪出头，翠绿色的眸子将视线探了出去。显而易见，这片区域又易主了。

“是死矛帮。”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汗毛直立，他不假思索捡起匕首向后刺去，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刺中，反而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禁锢住，接着匕首被轻轻从手里拿掉。

“是您忠诚的老约翰，科林老爷。”

背后那人看上去年龄很大，头发花白，整洁的衣着和这个潮湿的码头格格不入，表情十分温和，但自额头处绵延至嘴角的伤疤破坏了这一点。他熟门熟路的从臂弯处拿下外套，披在了科林背上。

科林缓缓松了一口气，彻底瘫在了墙角。

“你怎么来了，我才宰了一个，测试还没有完成呢，老约翰。”

科林稍微喘着气，抬起头来看向老约翰。

“您已经完成了，科林老爷。其实在您出门决定参加猎杀测试的那一刻，您就已经通过测试了。”老约翰从怀中拿出一张白手帕，手帕里包着一个红色的小瓶子，他单膝跪地，将小瓶子的口放在了科林嘴边。

科林也不再说话，他稍微一仰头，一股带着少许血腥味的液体顺着他喉咙流进了身体，科林感到浑身温暖，腹部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了。

两口喝完，随手就把瓶子扔在了一旁，科林回味着嘴里的味道，略带自嘲又略带寂寞的咧了咧嘴：“魔法……哈……”

老约翰将科林的衣服整理好，微微一笑：“对的，就是魔法。”

“哎，我怎么就不会魔法了，我都来了这么久了。”

“魔法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老爷。”见科林没有起身，老约翰也继续跪着，“虽然您总是说您来自一个叫地球的世界，比尔吉沃特只是你们一个游戏里的‘区名’，‘英雄’会魔法是因为程序设计。但对我来说，比尔吉沃特就是我的家乡。虽然混乱了一点。”

“是啊……”科林表情更加落寞，墙壁和地面的阴冷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他所处的地方是真实的世界，而他，是外来人穿越过来的。

“话说回来，小时候原来的科林生了场大病，然后我就来了，你知道我不是原来的科林后，为什么还愿意做我的管家？”科林疑惑的看着老约翰。

“您一直是科林，老爷。”老约翰继续笑着，“您不过是生病的时候，在梦里去其他世界周游一圈罢了。”

科林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了老爷，这是您通过测试后的礼物。”边说着，老约翰从兜里拿出一颗系着红色绳子的石头。

科林接了过来，石头表面干燥且粗糙，不过奇怪的是入手反而暖暖的。

“你就给我个这？”

“当然，这是主母在您出生后亲手给您带上的，后来主母担心您小时候乱丢，所以委托我进行了保管。”

“是么……”听到这话，科林脑海里浮现出一位温柔且端庄的身影，不过脸却记不清了，他摇了摇头：“我连母亲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呢……”说着，他便将那块石头戴在了脖子上，紧贴着胸膛。

“您总会想起来的。”老约翰带着微笑说道。

刚想继续说话，码头那边忽然听到了一些异响，科林叹了口气，朝老约翰摆了摆手：“你处理一下吧，我懒得动了。”

“您的意志，老爷。”老约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吵闹不知什么时候停息了，一些手脸沾有血迹的水手阴恻恻的笑了笑，不怀好意的开始朝科林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待走近，就看见穿着黑色外套的老人笔直的站在那里。

老约翰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一名年长些的水手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猫一样蹦了起来，连忙冲过去把那几个愣头青拽了回来，边拽边骂。

“你今天朗姆酒灌多了啊，这可是老约翰！海塔尔家族的大管家！是为数不多能和大船长谈生意的人之一……哦该死，他从来都和‘那位’形影不离……难道……”

老约翰眯了眯眼，那名水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到了地上。

“滚。”老约翰声音冰冷的像今天的月亮。

水手连忙拜谢饶命，他伸手从愣头青水手怀里掏出一袋子金币，一脚把一个水手踹到一边，边赔笑脸边把金币放在旁边，随后带着几个水手也落荒而逃。

不再关注他们的骚乱，老约翰搀起了科林，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科林衣服上的污渍，科林拍了拍老约翰的胳膊，“走吧，回家歇会。我一个新时代的好青年竟然在这里杀人了，真是不敢想。”

老约翰没有答话，他知道老爷有时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对了，猎杀测试和去年的贵族测试我都通过了，该进行最后一项平凡测试了吧？平凡测试完成后我就能出海了哈。”

“当然，在您通过这三项测试后，大海将听从您的召唤，如果您感觉可以的话，明天是拍卖‘鱼苗’的日子，可以以此为契机进入。”

“这样啊，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您的意志，我安排好。需要带些钱吗？”

“应该不用吧，‘鱼苗’身上怎么会有钱呢……算了，还是带着些吧，我进入测试后想去喝点酒，玩耍一下。”

“我必须制止您，少爷，我们家族掌管着整个比尔吉沃特的酒水生意，而且您刚满14岁，现在应当不喝酒。”

“啧，每到这种时候你总和个老妈子似的，我可是能喝一斤白酒的……算了，你记得告诉我那些兄弟姐妹们，我马上要进入平凡测试了，这三年我都会杳无音信，他们要是想坐家主的位置得尽快了。”

“呵，我相信海塔尔家族的人还不至于这么龌龊。”

“没事，毕竟我通过了测试就得出海了，得提前找个接班人，他们也都明白，就这么定了，赶紧走，晚上黑石石窟这边区太阴冷了。”

“您的意志。”

……

比尔吉沃特有句老话“站的越高，越不怕被水淹死”，所以那些有名的船长往往都选择在上城区居住。由于缺少建筑用的自然资源，大多数比尔吉沃特的建筑材料都是人们带来的、找来的或偷来的，包括挪为他用的石刻作品，甚至还有他们乘坐而来的船只报废后的船壳。

但海塔尔家族稍微有点区别。

他们家族的庄园，没错，就是与比尔风格完全不相符的庄园，坐落在比尔吉沃特的中心位置，占据着整整一块大礁石，是离海面最远的位置，被称为“无冕之王”。

当然，这个称号只是因为这个家族掌控着整个比尔吉沃特的酒水、蔬菜、水果生意，有些富可敌国罢了。海塔尔家族离海太远了，没有诞生过海盗之王，也就不曾掌控过比尔。

至于为什么这个家族没有被历任海盗之王掠夺，那是因为海塔尔出自蟒行群岛，那个备受比尔吉沃特人推崇的地方……

洗漱干净的科林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自己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是当初补兵麻木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比尔吉沃特，一个真实的世界啊……

科林坐起身来，翻开了那本写着“英雄联盟”字样的书，里面用中文密密麻麻的写着科林所能回想起来的一切有关瓦罗兰大陆的事，一切有关英雄联盟那个游戏的事。

他手指缓缓划过自己的笔迹，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两个名字上。

莎拉、普朗克。

“厄运小姐和海洋之灾这两个大海盗算是比尔的主角了，不过这些年统治比尔吉沃特的大海盗我都见了个遍，没有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处于普朗克统治前还是连莎拉都已经被推翻了……而且普朗克残暴成性，莎拉崛起的时候又太偏执了。”科林挠挠头，又在圈的旁边画了个问号。

“派克、琢珥鱼、青囊……”科林又在下面一行点了点，“血港鬼影”派克正是因为在琢珥鱼嘴里取青囊时被船员们遗弃，结果因祸得福获得了超出常人的杀人本领，“不过风险也太大了。”科林还是摇了摇头，脑海里回想起老约翰教给他关于琢珥鱼的基本常识，而且青囊只能从活体上去，就靠自己的经验和胆量是不可能实现的。

“娘的，比尔吉沃特的英雄好像都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学到的本事，要么死过一次要么天生禀赋。”科林爆了一句“国粹”，懊恼的把纸上“深渊泰坦”诺提勒斯、“潮汐海灵”菲兹划掉，更不要说他从恐怖故事里听到的“河流之王”塔姆了。

“好像千珏也是比尔吉沃特这边的呢……算了，男枪和卡牌好像有段时间也在比尔。”继续在纸上找了一下，自己只似乎看过一段他们和莎拉的故事，不过这段记忆只有隐约的印象了。“不过找他俩拜师够呛，提前没点本事和阅历，估计海塔尔家族得在我手上败光了。”

“现在唯一有点可能性的也就是触手妈了。”科林揉了揉太阳穴，在纸上用力圈了圈“海兽祭祀”俄洛伊的名字，她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但本性善良，而且背靠蛇母娜伽卡波洛丝这颗大树，一般人还打不过，这样看来师从俄洛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完这些，科林随手把那本书扔到了桌子上，躺回被窝，双手垫在脑后，“也不知道老约翰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去拜师……嗯，等我学了一身本领后，我要去德玛西亚撩撩拉克丝，去诺克萨斯和诺手过过招，去弗雷尔卓德找找半神，去巨神峰和木瓜星灵打个招呼，去恕瑞玛挖挖宝藏，去暗影岛找找那个喊痛的家伙，拉着卡莎去和她爹相见，以绪塔尔那边去找找妮蔻，哦对了，还得去班德尔城，我要看看那一群波比长得到底可不可爱，也不能忘了去皮尔特沃夫搞一身高科技装备，再去祖安打嘴炮，还得去艾欧尼亚找一下悟空，‘既来之则安之’，哈哈……”

就这样想着，科林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