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张老太也就没再过多苛责孙子,反正,这个孙子这一生算是废了。
她的眼睛盯着林真的俊脸,突然笑了出来:“孩子,既然你现在做了土匪,就要快点抢个媳妇回来,给奶奶生个曾孙。”
说完,又叹了口气,似乎很可惜的样子。
本来,她觉得林真最不济也能找个小户人家的好女孩做媳妇的,如今却只能去大路上抢,实在是让祖上蒙灰。
也许,只有让林家开枝散叶,她才敢腆着脸去见祖宗了。
林真愣了愣,他这身体才虚岁十四呢,祖母竟然就想抱曾孙了?
虽说在大明男子十六成亲的人不少,十四岁的也有,可若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心里万万接受不了。
他连忙摇头:“奶奶,我还小......。”
“不小了,你不是经常和你母亲说你长大了吗,怎么到我这又说自己还小?”
张老太说着,伸手轻刮了一下林真的鼻子。
林真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张老太见了,笑得更欢乐了:“好啦,你这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咱老林家唯一的血脉了,以后可得争气啊!”
“奶奶,我……。”林真正要推拒,可在看到祖母疲惫的笑容后,心里难过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唉,你还能抢个媳妇,但你妹妹咋好哦……。”
话语虽然没带斥责的意思,林真却从中听出了埋怨的味道。
女儿家最重清誉,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女孩儿,只会被世人嫌弃。
林真也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妹妹林锦,那恬静美好的脸蛋儿,让他不禁暗自懊恼,恼自己连累了妹妹们。
他咬了咬牙,对张老太道:“奶奶,不瞒你说,我现在的情况,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张老太一怔:“什么意思?”
林真沉吟了一下,正想细说时,外面却传来了廖柒的呼唤声,打断了祖孙两的谈话。
“林真……,大当家来看你了。”
飞龙岭的大当家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一脸刚毅,虽然脸上布满风霜,却丝毫无损其威武霸气,
他穿着一件黑袍,背负双手站在门前,一双眼睛犀利的扫视着屋子四周的少年们,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从屋内出来的林真身上。
“你就是林真啊,算起来十四岁了吧,唔,唇红齿白的,是个俊少年。”
跟着大当家过来的唐先生也点了点头,笑着说:“确实是个俊少年,虽然还不够高大,不过这身形比豹子还匀称,眼睛也很有神,我今早刚见到他时,脑里就蹦出豹子头这词。”
“哈哈哈,豹子头林真!”
大当家大笑过后围着林真转了一圈,打量了一番,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般,嘴里不停的啧啧称赞:“我那好兄弟真行,和秀娘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子,真是让我羡慕。”
林真被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弯腰低头道:“谢谢大当家的夸奖,大当家也是威武不凡,英雄如虎!”
“好小子,不错不错,说话挺讨巧的,真好,我听廖兄弟说了你昨晚的表现,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大当家突然一掌拍在林真的肩膀上,力道重得把没心理准备的林真给打趴在了地上。
“哈哈哈……。”
一同跟着大当家过来的几个匪寇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着林真的狼狈样。
林真揉着疼痛的肩膀,抬起头瞪着大当家:“大当家,这是何意?”
大当家收起了笑脸,抬头看着雨后的碧蓝天空,转过身踱着步子往回走:“当年,你爹抢走了我的女人,却不珍惜,这一掌,就当你替你爹挨的,以后我和你爹的恩怨一笔勾销。”
林真惊呆了,望着大当家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他还疑惑一个朝廷武官和一个土匪怎么会成为好兄弟的!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大当家已经走出了十来丈,突然回过头道:“现在县城里追查案子的,是和你爹拜过把子的好兄弟……的儿子。”
与父亲拜过把子的,林真只知道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
那就是父亲的属下,前黄乡巡检司副巡检李可。
在崇祯二年,李可协同林大勇出战,双双战死!
李可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李正东在四年前顺利的接过了李可的黄乡副巡检一职。
……
此时的长宁县城,因县衙被屠,知县惨死,所以全城戒严,不允许百姓出入。
黄乡巡检司的人员在大半夜就进驻了县城,他们对县衙里的幸存人员进行了盘问,对现场和死者进行了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那就是昨晚有一伙凶徒在内奸的配合下,赚开了县衙大门。
而且,凶徒持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并且凶残嗜血,是一群亡命之徒。
随着布告贴出,长宁县城里渐渐的有土匪攻城的谣言在散播,而且还传得有鼻有眼,越传越凶。
传得人心惶惶。
土匪攻打长宁县城这种事,曾在崇祯二年时发生过,死伤了许多人。
当年,也是死了一名知县!
难道真是土匪攻城,旧事重演?
想到这里,百姓们都是心中惴惴不安,一些妇女和老幼甚至在家中害怕得抱头哭泣。
“大家别怕,现在巡检司的人驻守在城里,会保证大家安全的。”
“巡检司的人有屁用,刘巡检都给他老丈人奔丧去了,现在处理事务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你说土匪一来,巡检司的人能靠得住?”
城内百姓议论纷纷,显然对官兵没有多少信心。
这话自然也传了副巡检李正东的耳中,让得他心中烦闷。
他知道,这事绝对与林真脱不了关系。
“李巡检,我们搜遍了全城,没发现有凶器,更没有抓到凶手,不过,在城外东南十里处,发现了几具囚犯的尸体。”
“哦,死者都有谁?”
“有凌村黄大狗,山北何大头……。”
听着一个个名字报出来,也没在死者中听到林真的名字。
“我知道了,有三个囚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不是被抛尸在别处,那就可能是命大逃掉了。”李正东装作若无其事般,让手下继续探查。
“李巡检,李巡检!”
这时,又有一名衙役慌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
“禀李巡检,刚刚……小公子诈……诈尸了,县夫人见小公子没……没死……,发疯了,说了胡话,说......说昨晚是……。”衙役支吾了半晌,终究没有说出来。
“说。”
“县夫人说,昨晚是……家奴和……和衙门的人联合外人作乱劫财……,不是匪寇。”衙役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他的心情很糟,因为他就是衙门的人,如果照县夫人的话来办,他也有嫌疑。
李正东愣了愣,县夫人这一句话,可就把林真给摘出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