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锐坐在讲台之上,倒霉孩子坐在讲台旁边。
阶梯教室的讲台与其它教室里的讲台不同,不是几块木板拼成的样子,而是一个刷着乳白色还带一点青色油漆的大铁箱子。
铁箱子的太面上,还扣着一小块玻璃,玻璃里还躺着一个大背头显示器,显示屏幕朝上。
与之相匹配的当然还有投影仪和幕布,只不过悬挂在黑板上方的幕布此刻是卷起来的样子。
这套讲台的样子,或许在一些大城市的学校里,已经是每个班级的标配了,但是在陈锐所在这个小县城,还是只有阶梯教室这种专门用来讲公开课的地方,才能拥有的珍贵机器。
而这些“高科技”,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们都很敬畏。
这些日子里来来往往的老师里,甚至还有不少担心陈锐直接在这个金属讲台上写字,会不会把这个讲台弄坏了。
她们想要训斥一下陈锐,让他从讲台上下来。
可是,当她们观察到身边的同事们,虽然都虎视眈眈看着陈锐,却没有一个人动手的时候,他们明悟了。
张校长和金校长,都允许把这个她们申请都不一定能申请下来讲一节课的阶梯教室给他随便用了,她们训斥两句,除了让两个校长知道后反感之外,不会有任何改变。
既然别人都不说,那自己说了干什么呢?
她们这些人来阶梯教室,一是为了好玩,二是为了看个热闹。
她们虽然也隐隐约约听说了整个一年组被这个小孩子折腾的天翻地覆,可是这始终是个八岁的孩子,他难道还能折腾到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
完全不可能的嘛。
她们这种看个西洋景的心态,陈锐当然也清楚,不过她也不在乎她们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
只要能够让更多的学生取得好成绩,只要她们想明白了自己能从这个过程中获得好处,那时候她们就会跟上来了。
这些教学能力可能一般,但是八婆潜力很强的女教师们,看到倒霉孩子听从陈锐的话,拿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陈锐的身边。
陈锐丢给倒霉孩子一堆东西让他写之后,她们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陈锐一开始的时候,还假装没有听到,但是这声音越来越大,都影响到下面的学生写作业了。
陈锐皱着眉头抬起头,他看着那些叽叽喳喳的老师,用尽量大的声音说道,“再说话就请出去吧。”
陈锐这句话说完,那些女教师们倒是为之一静。
她们都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遥望陈锐。
那些写作业的孩子们,也都纷纷抬起了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阶梯教室里那微秒的气氛,他们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些老师的惊诧甚至多过了气愤,从来都是他们要求学生如何如何,却从来没有被学生要求过。
更别说被一个八岁的小学一年级学生了。
陈锐也不等她们反应过来,便继续道,“阶梯教室在放学后的这段时间里,是张校长和金校长批准给我们这些同学写作业,并且我稍微帮助他们辅导的地方。您们这些老师,我从未邀请过,两位校长也从来没有说过你们可以在这里待着。”
“我之前是觉得诸位老师能够在本应该下班的时间,还在学校里‘无偿加班’,也算是敬业。况且你们那时候也没有影响到同学们学习。但是,现在你们不敢要聊天,还要大声的聊天,还要影响阶梯教室里所有在学习的人学习。你们每个人浪费一分钟,全阶梯教室里的学生,就等于浪费了三个小时。”
“你们身为教师,你们要知耻啊!”
“???”
陈锐的这一席话,让老师们都惊呆了。
她们惊呆了的原因,一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能够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吐字清晰,毫无错误,这在绝大多数成年人中,都是极少数能够做到的。
哪怕就是她们这些以讲课为生的教师,实际上许多人的普通话水平也比较一般。普通的说说话还好,念念课文也还行,但是在没有打草稿的情况下,直接说比较多的话,那就有很大概率拉胯。
其次,他们惊呆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们太懂陈锐的话术了,因为她们也总用。
其实,她们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种思维陷阱。
一个人浪费一个集体一分钟,怎么可能真的等于这个集体里所有人时间的加总嘛。
但是,这种思维陷阱,却在占据优势地位的时候尤为好用。
因为,弱势地位的人,几乎很难形成有力的反击。
讲道理?
开玩笑呢么?
大多数人对于一件事情有没有道理,是不是正确根本就没有理解。
他们往往觉得声音更大,权威的人更对。
因此,往往是谁在这方面更有优势,谁就赢了。
老师们面面相觑,她们被挑战了以往她们才有的权威他们很愤怒,但是与此同时,她们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陈锐话语中的“金校长和张校长”。
她们当中依然没有人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当然了,她们还是希望别人出头的。
因此,她们不光是用眼神暗示还是明示,疯狂的暗示到眼皮和眼睛都快痉挛了,还是没有人出声。
最后,有老师从阶梯教室后头往前走了。
其她老师还以为她要和陈锐理论一番,却没有想到她直接走到出口走掉了。
有的老师觉得这样离开太怂了。
有的老师却也跟着走了。
其她待在这里的老师,被小同学们的目光注视着,脸也渐渐升腾起了红光,走后也不得不站起来离开这里。
当最后一个老师离开阶梯教室后,陈锐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休息结束了,继续写作业吧。不然今天你们回家可是要很晚的哦。”
孩子们听到陈锐的话,才如梦方醒,开始疯狂的写起了作业来。
倒霉孩子则看的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之前自己对于陈锐的想象已经是很过分了,没有想到之前的想象还是太保守了。
他不由得想,“若是我也能这样该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