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群臣都是噤若寒蝉,倒是朱勇三人,现在得意非凡。
尤其是朱勇,这个家伙本就是胆大的主,现在看到景清被伏,朝着解缙便是大喝道:
“解缙,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景清到底是忠是奸。还是说,你这厮和景贼预谋,还为他打掩护。要不是今日陛下圣明,岂非着了你们的道。”
听到朱勇此刻如此杀人诛心的话,解缙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陛下圣明,臣对陛下一片忠心,景贼大逆不道,臣恨不得生啖其肉。此贼当诛十族。”
“陛下圣明,臣等对陛下一片忠心,完全不知景贼竟然如此大逆不道。陛下息怒!”
杨荣也是跪了下来,显然为之前给景清辩驳,感到胆寒。
“陛下圣明,臣等一时被景贼蒙蔽,竟不知此贼如此心黑念歹。”
几位文臣也是一个个跪地求饶,哪里还敢替景清说一句话。
“呵,好一群读书人。”
朱勇一旁冷笑了一声。
噤若寒蝉的大殿之中,朱勇这一番话格外的刺耳。
只是,两拨臣子心思各异,读书人一个个低着头,牙咬切齿,武将勋贵们则是忍着笑意。
”这他娘成国公还真是教了一个好儿子。“
朱勇似乎表演欲望还不满足,朝着御座之上,朗声问道:
“陛下,您是如何看出来景贼谋逆?”
见到朱勇不懂见好就收,朱能恨不得上去拔了他的舌头,只是,这般局面,他也不敢随意教训。
御座之上,朱棣看着下方群臣,又看了看被武士死死按住的景清,带着浓浓的讽刺:
“解学士说的对啊,朕的这个故人,行事可从来不马虎,怎会把今日当做朔望日呢?这是其一,既然并非当做朔望日,却着公服,必有用意,这是其二。朕唤他上前,竟然不卑不亢,众人如今也见到了。服公服比服常服,易于藏匿凶器。”
听着皇帝的判断,众人无不佩服。
“陛下圣明!”
朱勇第一个喊道,群臣无不跟上,皆颂陛下圣明。
朱棣看了看跪倒一片的群臣,也是没了兴致:
“文渊阁学士,成国公,淇国公,曹国公,朱勇三子留下。”
朱棣说完之后,挥了挥手,鸿胪寺臣立马会意,如今这局面的确不适合继续朝会,只留下一干相关人等。
“退朝!”
群臣各怀心思,悄然无声,按着顺序退下殿去。
剩下之人,都是朱棣的心腹,亦或股肱之臣。
看着已经放弃挣扎,被武士按着如同一滩烂泥的景清,解缙等几名文渊阁学士,都是如鲠在喉。
到是,几名国公一副看戏的姿态,朱勇,张軏,丘松三人更是得意洋洋。
朱棣从御座之上,缓缓的走了下来。
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皇帝的脚步之声,皇帝不语,众人皆不敢吱声。
笃笃笃!
终于,朱棣站到了景清的面前,停了下来。
解缙等人大气不敢出,静静的等待着永乐帝示意。
只见到朱棣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试了试锋锐的刀刃,脸上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
“景清,这是何物?“
朱棣明知故问,看着被控制住的景清。
“利刃!”景清被朱勇三人修理了一顿,又被武士全力控制,脱了力道,轻轻的回道。
“臣子上朝,难道可以携带利刃?”
朱棣继续问着,仿佛就是在和臣子唠家常。
听得一旁的解缙等人,如芒在背。
“不可。”景清也是配合的回答。
“掌院都御史上朝,难道可以携带利刃?”朱棣依旧耐心的问着。
“亦不可。”景清道。
“既如此,你今日上朝,携带利刃,意欲何为?”
朱棣语气平静,继续发问。
“杀人。”景清看着朱棣,神情平淡。
“欲杀左班大臣中的一人?”
朱棣将利刃指向了解缙,后者惊出一声冷汗。
“不是。”景清机械的回复。
“那即是右班大臣中的一人?”
朱棣指向了淇国公为首的武将,后者亦是好奇的盯着景清。
“不是。”
“那就是想要刺杀朕侍从中的某人?“
朱棣将利刃指向了自己的太监,后者两股战战。
“不是。”景清已然失了力气,说话都是有些吃力。
朱棣环视了一圈,终于寒声,将利刃顶在了景清的胸口:
“这除去了这些人,大殿之上只剩下了两人,想来景卿也不会杀自己,这看来只剩下了朕一人。”
朱棣的话音落下,解缙等文臣,几名侍从,甚至连几位国公都是感到一股子寒意。
“老景啊,朕视你为故人,你怎地就一点也不顾故人之情!”
景清重重的说道:
“臣不是不顾故人之情,是不敢忘故主之恩情。”
景清又生出一股子精气神。
“故主?你所谓的故主,今日何在?”
朱棣语气已经森然。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是入坠冰窟,即便是朱勇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也是意识到了陛下的盛怒,不敢再胡言乱动。
“臣之故主,为人所弑。”
景清到了此刻,倒是骨头硬了起来,身上让人仿佛看到了练子宁,齐泰,黄子澄。
朱棣一双虎目,微微眯了起来,盯着景清:
“朕侄自焚而亡,并非被弑。天下皆知,你难道不知!”
“起兵反朝,威逼于城门,威逼于宫闱,即为弑,不但臣今日要说弑,千百年之后,殿下也逃脱不了一个弑字!”
景清儒雅之中倒是出现了一丝狰狞。
朱棣沉默了下来,看着景清的脸,一个弑字,他不在乎,但是这般陛下的称谓,终于彻底的激怒了永乐大帝。
甚至,他都不知道,平日里,廷臣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景清有没有张嘴,亦或者,廷臣之中,还有没有其余人没有张嘴。
“好,很好!”
朱棣已然失去了和景清辩驳的兴趣,也不在乎此等腐儒的愚见:
“你一定要说朕侄被朕所弑,朕且不与你分辨。但是,今日朕为君,你为臣,你却携利刃上朝,欲不利于朕,你这难道不是弑!”
景清这一刻,反而是思路清晰了起来:
“殿下弑君在先,臣继而效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臣此举是不是弑,后人自有公论。”
”不管后人如何评说,也不管朕千百年逃不逃得过一个弑字,景清,今日你就不怕死吗?“
朱棣看着景清。
“臣为故主报仇,为天下除暴,死得其所。”
景清慷慨激昂起来。
“好一个死得其所,朕若是不杀你呢?”
朱棣冷冷的说道。
“殿下让臣活一天,臣骂一天弑君之贼,殿下让臣活一刻,臣骂一刻弑君之贼。”
“若没口舌,朕看你怎骂?”
皇帝示意之下,武士直接将匕首伸入景清口中。却没想到景清死死咬住。不过,这些武士那里是吃素的,使劲上下左右的撬动,只听得嘎嘎响了几声,牙齿混着血水,匕首的锋刃趁机对着舌头,用了切了下来。
“你还要为故主报仇么?还是弑朕么?”
景清口不能言,但仍旧用力点头。
“若没双手,朕看你怎地杀朕!”
武士把景清的左手齐腕斩断,又把他的右手手腕斩断。
“械系长安门外,以为逆朕者戒!“
朱棣冷声下达命令。武士将景清拖了出去。
此间,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接下来,朱棣便是看向了殿上的其余人,该论功的论功,该惩罚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