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团长！快走吧！”

“现在肯定是最后的机会！敌人一定在伺机而动！”

池之上贤吉身形佝偻，他拽着一名中尉的胳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此时老鬼子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完整的中队作为护卫，即使算上所有轻重伤员，能战斗的士兵也不超过三百人。

如此大的损失，已经让他心存死志。

“小岛君，准备草拟电文吧。”

“我们是汏日本弟国的武士，战死沙场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旅团的荣誉不能丢。”

“趁着敌人还没发起进攻，派人去通知幸存的中队。让他们向我靠拢，做好战斗的准备，并且确保最后关头可以摧毁弹药和一切重武器。”

自家旅团长的话，仿佛是点燃了某种火苗。

理智从鬼子们的眼中消失，在场众人十分狂热地互鞠一躬，随后便各自朝着不同的目标奔去传达命令。

至于电报，当然是发给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的诀别电文。

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池之上贤吉深知自己不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哪怕是离得最近的第41师团，也远在三十里外的横岭关。第九独立混成旅团已经是一支深入的孤军，彻底孤立无援。

正当他还在感慨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

“少将阁下！我们两翼出现了数量不明的敌人！对方已经突破了最外围的防线！”

得知战斗开始的消息，池之上贤吉不但没有惊慌，反倒是露出了一個癫狂的笑容。这老鬼子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一扫先前的阴霾。

“好！让我们来会会这股神秘的敌人！”

“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天闹黑卡！板载！”

当一名少将旅团长亲自带队冲锋，这种行为对底层士兵起到了很大的激励作用。

虽然失去了大量的重武器和全部装甲部队，但此时更能体现出鬼子精良的训练效果。

与李云龙部对攻时，第九独立混成旅团现存的各级军官各司其职。在他们的指挥下，数个步兵中队维持着散兵线，并且保持冲击阵型。

每个士兵间隔五步左右，散开成线式队形自始至终散而不乱。即使人数上处于劣势，可气势上一点也不输。

而且鬼子们也不是一味地顶着炮火硬冲，他们在保持机动性的同时，也尽可能地避开面对的火力网。

接下来只要进入有效射程，掷弹兵就会立马开始反击，压制对方的火力点。

该战术是鬼子们的舒适区，也是进攻中条山北部防线的最优先选择。

如果是缺乏老兵的果脯部队，大概率会手忙脚乱疲于应对，把本就不富裕的弹药浪费打在空气上。

就算基层军官有血性，敢带领着手下的士兵与鬼子拼刺刀。也会因为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等原因损失惨重，最终积少成多丢掉阵地。

但李云龙带领的部队可不一样，成员要么是八路军全军选出来的精锐，要么就是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来的果脯老兵。

面对鬼子的殊死一搏，战士们很快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冲在最面前的部队，用空一师炸出来的弹坑原地构建防线。

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消灭多少鬼子，也不需要跟敌人死磕。只要利用人数和火力的优势挡住敌方的冲锋，为两翼的部队争取时间即可。

双翼的部队则是迅速包抄，三方配合发动钳形攻势，充分发挥己方的长处。

阵地上的张大彪血脉喷张，原本想摔帽子发泄心中的激动，但被钢盔打断了施法。他十分不爽地看着悍不畏死的鬼子，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把迫击炮抬上来！机枪步枪做好准备！”

“距离九百五十米！效力射！”

话音刚落，五个跟随部队推进的炮组便开始架设迫击炮。

他们放下底座，装上炮管，调好支架。仅仅半分钟，五门60迫便组装成功。

镗×5！

炮口爆发出火焰，五枚分量十足的嗑药炮，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朝着前方的鬼子队列落去。

自从有了瞄准镜和充足的炮弹后，炮兵们的命中率直线上涨。第一轮试射，就有四发炮弹取得不错的成果。

效力射是为了直接歼灭、压制、破坏目标和妨碍敌人行动效果而进行的射击过程。

五个炮组全速运转，弹药手们将源源不断的炮弹送上来，炮手只需要将炮弹塞入炮膛。

轰轰轰！

全新的布朗德60毫米迫击炮质量过硬，即使全速射击也不会担心发生故障。密集的炮火让鬼子们步履维艰，即使散兵线也不能逆天改命。

此时失去九二式步兵炮的弊端就出现了，因为没有支援型武器，整个队伍只能被动挨打。

在进攻的过程中，池之上贤吉十分心痛地看着身边的士兵接连倒在冲锋的路上。但他本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好一边嘶吼一边继续前进。

“八嘎！果然是八路军！”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中条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躲避空一师的对地攻击，第九独立混成旅团以中队为单位四散而开。这样的安排，的确是让更多的士兵活了下来。

可一旦发生战斗，缺乏统一指挥的弊端暴露得一览无遗。

虽然池之上贤吉在战前下令部队集合，但李云龙并没有给他时间。仅仅两三个中队的鬼子，在陆战一团面前跟纸没什么区别。

轻机枪+各类型的迫击炮，充分阐释了什么叫一捅即破。

好不容易冲到三八大盖和掷弹筒的射程后，还没等他们开始反击，李云龙便带着几百名战士从两翼包夹而来。

突击队带着冲锋枪，硬生生冲进了鬼子的队列。

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现代战争，一旦部队被人以优势兵力插入侧翼，基本上就离战败的结局不远了。

第九独立混成旅团根本组织不了成规模的反击，往往刚有点起色就被冲锋枪打出的金属风暴冲散。

混乱中的鬼子逐渐被挤压生存空间，一旦有反抗就是一连串子弹打过去。

半个小时后，战斗结束。

“打扫战场！速度要快！”

“敌人很有可能会派支援部队，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让战斗虽然伤亡不高，但代价就是消耗了不少弹药。

计算弹药储备的时候，李大团长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他甚至还捡了几颗香瓜手雷。

至于那些没死却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敌人，自然是交给晋绥军和西北军的战士，人家可没有要优待俘虏的政策。

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还没死透的池之上贤吉，毅然决然地抬起了自己的南部十四式。枪响，子弹命中了一名晋绥军战士的大腿。

刚好在附近的李云龙立马抢过了受伤战士手中的大刀，一刀直接剁掉了偷袭者的脑袋，喷涌出的鲜血溅了老李一身。

用刀是为了节省子弹，也是因为当前刀更快。不过巧合之下，也算是过了过瘾。

毕竟来到新二团以后，他就没机会带队冲锋，更别说是拿大刀片砍鬼子。而且八路军又不缺弹药，白刃战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

“卫生员！医疗兵！快来处理一下伤口！”

听到枪响的魏和尚赶紧过来查看，只见自家团长正在强忍笑意，装作很严肃的样子照看伤员。

第九独立混成旅团的战斗意志很强，装死偷袭的不是个别情况，一时间忙坏了在场的军医。

“团长，你咋啦？杀个鬼子都能让你这么高兴？”

“是不是憋的太久了？要不然我下次给你抓几个俘虏，让你过过瘾？”

原本还乐呵呵的李云龙，听到魏大勇的话顿时收起了笑容。

“你懂个屁，我都多久没动大刀片了！上次砍鬼子脑袋还是苍云岭呢！还是刀刀见血过瘾啊！”

“而且你小子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抓几个俘虏！规矩点，不要违反纪律！就算有投降的鬼子，也要交给王大海处理。”

······

运城，华北方面军临时驻地。

此时太阳刚下山，作战会议室内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

冈村宁次背着手，面带笑容地看着墙上的中条山战略态势图。他身旁是田边盛武，对方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工作中的参谋们也蹑手蹑脚，生怕打扰到自家长官。

寂静中，一位通讯兵踉踉跄跄地跑进作战会议室。他惊恐的表情，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数条锐利目光的高压下，小鬼子以立正姿势站好，索性将电报的内容念了出来。

“岗村司令！第九独立混成旅团的池之上贤吉少将发来诀别电报！”

此话一出，室内的气氛瞬间变的压抑无比。

明明前一秒还在默默庆祝战役的突破性进展，后一秒却来了如此重大的打击。

剧烈的反差之下，很多参谋直接憋出了内伤。

冈村宁次也短暂地失去了表情管理，就连手中的铅笔也被他捏断了。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

“诀别电报吗？继续念吧，不用顾忌我。”

“嗨！”

有了自家司令官的保证后，通讯兵吐字清晰将剩下的内容读了出来。

“我部遭受到了八路军空军的突袭，对方倾巢而出动用了三百余架各型号战斗机。”

“空袭结束后，上千名敌军冲进了我部阵地，疑似田边参谋长说的神秘部队。经过半个小时的激战，弟国武士死伤殆尽。”

“目前已突围无望，只能死战。汏日本弟国万岁，天蝗陛下万岁。”

整份电报听完后，冈村宁次居然不哭不闹。

老鬼子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后指名道姓留下了三个人，其中就包含田边盛武。

紧接着他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会议室内的其他人赶紧出去。

闲杂人等离开后，冈村宁次双手抓住桌角将整张书桌掀翻。紧接着抽出自己的配枪，对着墙上挂的地图倾泄出自己的怒火。

只可惜南部十四式发挥良好，没打几枪就卡壳。

一个旅团的损失，哪怕是方面军司令也难以接受。更何况这样的编制，整个派遣军一共就只有二十个。

被成建制的消灭，实在是太丢脸了。

屋内剩余的三人低头沉默不语，场面像极了《元首的愤怒》中的著名片段《我们仨》。

“田边君，我真是太蠢了。你当初提到那支小股部队时，我就应该正视对方的存在。”

“看来指挥官应该是八路军，要不然也不可能指引敌人的空军协同作战！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此时田边盛武也很无奈，不过更多的是无力。面对如狼似虎的空一师，他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提议。

毕竟武力上的差距，不可能单靠士兵的意志拉齐。

“依我拙见，现在还是放缓进攻的脚步吧。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敌人的战斗机对地面部队的杀伤实在是太大了。”

“这次就算去的是第41师团，估计清水规矩的下场也不会好多少，顶多是不会被全歼罢了。”

“不如等野战防空武器和陆航就位以后，再让武士们发起进攻。反正以中条山守军的兵力，北部战线的口子绝对堵不上。”

有时候，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冈村宁次深知自家参谋长给出的意见是当下最合理的安排，但他作为华北方面军的司令，实在是不能接受自方居然连小小的果脯部队都收拾不了。

按照对方的打法来，原本势在必得的突破闪电战，岂不是打成了一战风格，难不成要跟守军互相挖堑壕蹲坑吗？

如果作战失败，他肯定会被顶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一旦回到本土，估计会被狂热的国民撕碎。

思索片刻后，冈村宁次做出了决定，他决定要梭哈！

“传我命令，全线加速进攻！不要给八路军和果脯守军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要突破防线，就让部队以大队为单位突入中条山！我就不信了，难道八路军空军的航弹储备消耗不完？”

“一切拦路虎！豆浆白倒在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