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晚上回去睡不着,便细细的盘算起来。
王熙凤,贾府人称“凤辣子”,与贾琏的婚姻属于亲上加亲。王熙凤的姑妈正是贾琏的婶娘,贾宝玉的亲妈——王夫人!贾王史薛这四大家族,在当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不,民间歌谣唱的好,“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仗着娘家的势力,王熙凤从不把贾琏放在眼里。刚一进门,就把伺候贾琏的通房丫头(就是没结婚前收房的丫头,有了夫妻之实,却无名分),找个由头给打发出去了。她又怕别人说她太厉害,名声不好听,就把自小服侍她的丫头平儿给了贾琏。
在贾芸看来,平儿比她强百倍!长的好看不说,性格也更温婉可人。还常背着她,做些体恤下人的好事!
只可惜贾琏家里有这样一对出色的妻妾,还常不老实。
“哎!真是造孽!”贾芸头枕着手,侧卧着睡,想到这不禁拍了一下大腿。
想着王熙凤与他年岁相仿,却给了贾琏这样一个不成器的,不知道怜香惜玉也就罢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不一会儿,贾芸又发起愁来。
这王熙凤不仅人长的美,又极其聪明。小小年纪就管家理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己明天若是去求她,拿东西也不好,不拿东西也不好。而只怕冒然去求她,事情难办。不如……
他这么想定了,才安然睡去。
“二婶婶在家吗?侄儿来给二婶婶请安。二婶婶?”贾芸在门口听见屋内乱糟糟的,知道是贾府的下人们这时候正在回话,便不在往里走。
“是谁?”王熙凤轻声问。
一群人簇着凤姐走出来。
贾芸知道王熙凤最喜欢听人奉承,又极讲究排场,忙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
“我当是宁府里蓉儿那小子,原来是你!”王熙凤走过他身边,脚步停都没停,直接奔着门口的马车。
“给你娘带好!问你娘怎么平时也不来我们这里逛逛?”王熙凤根本没拿正眼瞧他。
“我娘身体不好,但却时常挂念着婶子呢!老想来瞧瞧,腿脚不好却又不能。”贾芸张口就来。
王熙凤是何等精明,那可是平时说惯了场面话的人,她怎么能容得了别人在她那里讲漂亮话,“这可是你撒谎!我不提起她,你也不说她想我!”
才与王熙凤一交手,贾芸自是感觉到她的气场。
“好一个凤姑娘!”贾芸心里还是有些智性恋的(所谓智性恋,就是因智商高而产生吸引),更何况王熙凤双商在线。贾芸想,自己若是与王熙凤强强联手,必是所向无敌。
当着许多人,贾芸开始放大招,既然你爱奉承,那我就奉承你到底:“侄儿要是撒谎,就该天打雷劈。昨晚上我们母子还提起婶子来呢,说婶子身体单薄,事情又多,亏得婶子聪明灵秀,竟把咱们贾府料理的这般周全。要是差一点儿,早累的不知怎么样呢?”
一席话说的甚是诚恳。
王熙凤被他夸的满脸是笑,不由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却发现眼前之人,比贾琏斯文,比贾蓉清俊。“怎么好好的你们娘俩背地里说起我来了?”
贾芸接着编:“是这样的,昨日侄儿得了些好茶,自己吃了只怕是糟蹋了。想来想去,只有婶子这样的人,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孝敬给婶子,才算不糟蹋东西。”
说着,递上昨日宝玉给的茶叶。
王熙凤一瞧,就知道这是宝玉房里的。
御前的茶才送来京城,直接进了贾府。宝玉是老祖宗的宝贝疙瘩,自然少不了他的。别的不说,这样好的东西,连她自己也没得呢!
她示意丫头收了。又盯着贾芸仔细瞧了瞧,想直接问他与宝玉的交情,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不如直接去问宝玉,看他怎么说。’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笑着说:“难为你想着!”
贾芸刚想说话,王熙凤转身上了马车,往贾母那边去了。
与王熙凤的两次交手,更是让贾芸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二人一来一往之间,皆是心计。
贾芸献茶,为的是抬出贾宝玉。借着宝玉抬高自己的身份。
凤姐不问,怕的是不知内情,唐突了贾宝玉的人。
想办大事急不得,未成之前只有忍耐。
“芸儿!你小子敢在我跟前闹鬼!”王熙凤再见着贾芸,满脸堆笑。
“婶子这又是哪里去?这一天也没见婶子有个得闲的时候!”贾芸请安。
一席话哄的凤姐舒心顺意。
“我说你怎么送我东西呢!原来是有事求我!”凤姐瞧着他嘻嘻的乐,“还是宝玉告诉我,原来你是想求个差事!”
贾芸一瞧话已点破,直接走上前,拉着凤姐的袖子道:“还请婶子疼一疼侄儿!”
“芸儿当心!让别人看见了笑话”!王熙凤抽出袖子,却并不气恼,反而跟他耍起贫嘴:“那边园子已经修建多时了,你若早来求了我,怕是这会儿已经当上监工了!”
“是侄儿蠢,先前不敢叨扰婶子,光顾着在叔叔那里使劲儿,耽误了功夫不说,事情也没办成!早知道,一开始,侄儿就来找婶子了。”贾芸假意叫苦不迭。
“你自己愿意走远路,又怨得了谁呢?”王熙凤冷笑道。
贾芸这才知道,这王熙凤是瞧不上贾琏的。
“侄儿知道错了,还请婶子消消气。”贾芸边说边拿眼睨着凤姐。
“既然宝玉那样疼你,我也自然不会亏待你。”王熙凤又被他哄乐了。
“园子建好了须得载些果树,到时候那个差事给你吧?”王熙凤逗他。
“先把眼前的差事给我,若干的好了,再给我那个,最好。”
“呸!你倒是机灵!”王熙凤只管和他贫嘴,并不松口:“嗯,往后还有个采买烛火的大宗买卖,倒时候给你那个吧!”
“婶婶!可都给了我吧!”贾芸上前半曲着膝,拉着凤姐的袖子央求着,不经间便触碰到了凤姐的纤纤玉指。
顿觉一阵冰凉。
温热覆盖了冰凉。
王熙凤低着头,羞红了脸,女人终究是女人!脂粉队里杀伐决断的一个人,害羞起来也是这般让人心疼。
“你到会拉长杆!罢了,今日午后来我这领银子吧,园子里的监工正空着,连那道花墙子工程也一并给了你,只一点,好好做!不能出差错!”
“多谢婶婶,侄儿若是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向婶婶讨教!”
王熙凤听完,又是娇羞不已,她不再伶牙俐齿,只拿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