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滚滚,隐隐间天地灰暗,细雨铺陈。
雾气自林间喷涌而出,模糊了林间的小道。
泥泞的地面上,有破败的神龛一座,倒塌的灯柱两支,其中神像已不见了踪影,杂草丛生往前,隐隐可见一座老旧古刹的轮廓。
一道身影从树木的间隙处行来,在神龛处停下。
来人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着灰衣黑褂,背着箧笥,以青竹作拐,布鞋之上,已是黄泥满布,双眼以一条黑布遮盖相交于颈后,竟然是个瞎子。
他面色苍白,脸面瘦削,气喘嘘嘘,一副即将倒地的模样。
韩城对着那神龛拱手作揖,“敢问,前方可是兰若寺?”
那本不该有回应的破败神龛此刻跳动出几簇青绿火焰,幻化而成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扯开嗓子尖锐的嚷道:“有~客~到~!”
听得声响,韩城拱手称谢:“多谢老丈,小生先行一步。”
说完,韩城拨动青竹,在地面拨拨打打,深一脚浅一脚的探路往那古刹方向而去。
那鬼火老脸又扯着嗓子连嚎三声,化作烟雾消失于无形。
虽然距离不短,可韩城走得不慢,脚底打滑之间,竟没有摔个满身泥浆,及至眼前出现一个一人高硕大石碑。
那石碑之上,枯藤满布,苔藓遍布,其上三个大字:兰若寺。
韩城眼前一片朦胧,只模糊有个轮廓,他伸出右手在那石碑之上沿着凿痕摸索,后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
“是这里了。”
韩城拾级而上,来到寺院的院子之中,其间杂草及腰,唯独一条由倒塌小草显露出的小道显示着此处有人来过。
走到院子尽头,此处景色却豁然开朗,分明一座灯火通明的阁楼平白出现。
窗花精美,雕栏玉砌,隐隐间有女子嬉笑打闹,银铃之声不绝于耳。
一道倩影自门内飘然而至,贴近韩城,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将其环住。
闻着扑面而来的脂粉气,韩城精神一振。
“韩公子,我家姑娘,等候多时了。”
韩城歉然一笑,“雨天路滑,道路实在难行。”
那耳边的姑娘俏皮一笑,“嘻嘻,不妨事,公子既然来了,我家姑娘定让公子不虚此行,忘却人间烦恼。”
韩城默然点头,随着那人在走廊之中千回百转,行走间,耳边萦绕着各种男女的靡靡之音,他置若罔闻,从容迈步。
女子将他引到了一处房中,躬身退下。
虽是初春,依旧寒意甚浓,可这房中却是地龙正盛,温暖如夏。
一女子半卧于榻上,曲线尽显,衣衫半透,双目微憩,引人遐想。
在几案前坐下,韩城放下箧笥,朝着那榻上的曼妙女子道:“白姑娘,可以开始了。”
白姑娘讶然一笑,拿话来挑逗他:“呀!韩公子,这么着急呢,不等奴家沐浴吗?”
韩城一面取出画笔颜料,一面铺陈宣纸,“姑娘气质绝尘,何须沐浴,只是这报酬......”
“公子放心,报酬绝不会让公子失望,定叫公子乐不思蜀。”
“如此便好,便好。”
备好了一切,韩城提笔蘸取颜料就开始在纸上作画,不消片刻,他便停笔长舒一口气来。
“白姑娘,好了。”
白姑娘讶然睁眼,俏脸之上都是娇嗔之色。
“韩公子,久闻你是寂远城中有名的画师,这么快便画好了?可莫要搪塞奴家,否则,可不依你!”
韩城哈哈大笑,将拿画卷往前一递。
“姑娘宽心,寻常画师作画,凭的是眼,韩某作画,用的是心,是与不是,姑娘一观便知!”
白姑娘接过画卷打眼一瞧,只见那画卷之上并非玲珑的玉体,乃是一副鬼气森森的白骨正在搔首弄姿,好不吓人。
见此画卷,那白姑娘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随着这声尖啸响起,四周景色如水面般波动最后消退而去。
原先精秀的闺房阁楼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乃是破败不堪的老旧大殿,枯草遍地,灰尘满布,石佛倒塌,功德不存。
而鼻尖的脂粉香气也被血腥气,腐臭,尸体的臭味取代,令人作呕。
人间仙境退却,修罗地狱长存。
白骨见糊弄韩城不得,嘴中吐出黑气:“原来是来扫堂子的,那便留下你的血肉与我修行吧!”
韩城却半点都不畏惧,此行便是为它而来,只因自己的性命所剩不多,需要这些鬼物来助自己得道长生。
漆黑浓郁的鬼气好似诞生灵智一般,化作人面左右向韩城围来,其间煞气盈盈,冤气泼天,想来便是那些被其所害的性命所化。
韩城手握画笔,沾满颜料,伸手一抖,那墨汁抖落空中化作道道屏障阻隔了鬼气的进攻。
嗤啦......嗤啦......
墨迹蒸发之声不觉于耳。
鬼气见进攻受阻,转而卷起那大殿之中的桌椅,案牍投掷而来,墨迹阻隔不得,韩城只能欺身躲开。
“凭你这点本事,也想学人捉鬼?”白骨显露并不给韩城喘息的机会,直往韩城面门而来,要吸了他的精气。
就在这个当口,韩城淡然一笑,“那就请白姑娘瞧瞧韩某的本事!”
只见韩城右手捏剑指于胸前,左脚左前方踏出一步,口中轻念道:“天枢!”
声音响起,与之并起的是一道纯白的光芒在他脚下升起,而那白骨的森森鬼气也被猛然击退。
而后,韩城右脚继续往前猛然一踏步。“天璇!”
又一道白光在他脚底闪耀,两个脚步之间练成一条光线。
那白骨顿觉一阵危机感而来,转身便要逃,可韩城哪里能给他这个机会?
“天玑!”
“天权!”
“玉衡!”
“开阳!”
“摇光!”
迅速的行完七步,韩城手中舞动画笔在身前勾勒,眉间锐气渐起,脚底星辰闪耀,猛然喝道:“画笔为媒,朱砂为引,脚踏七星,来唤神明!”
“螣蛇!”
须臾间,韩城身前一道赤红蛇影骤然显现,背生双翅,口吐烈火。
“噫啊!!!”那白骨被火焰包裹,迅速消弭,而后化为一团纯白精魄,缓缓漂浮。
见到这精魄,韩城脸上露出喜色,心念一动,螣蛇张嘴将精魄吞下。
于此同时,韩城脑海之中一道画卷展开,一只画笔迅速开始在其上勾勒。
【长生卷其一,绘鬼卷】
【白骨煞:专化作美丽女子,引诱男子,吞其精气,食其血肉以作修行】
【白骨煞绘制完成】
【寿命增加一年,剩余寿命:一年零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