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石敬期就一直觉得林玉茹有些不自然，待吃完了饭，他主动去把两个人的饭盒洗了，也不见林玉茹的脸色有什么好转。

出了食堂的门，石敬期要往制冷车间里去，却被林玉茹叫住了。

食堂的后边有条小道，因两边种了葡萄，夏天的时候蚊虫多，冬天的时候又太过萧条，平时走的人少，厂里有的小情侣想说点体己话时就爱往那去，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厂里出名的同心路。

石敬期和林玉茹去了同心路。

看头顶的葡萄虽还是青色的，但是长得也算是圆润，石敬期抬手摘了一颗，递给林玉茹。

林玉茹没有接：“咱们厂的葡萄熟的晚，得到中秋的时候才熟呢，现在是酸的。”

石敬期看她不要，随手丢进嘴里，一尝果然酸得倒牙。

他被酸的呲牙咧嘴，却听林玉茹又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

石敬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事儿？”

“你要当制冷车间车间主任的事儿。”林玉茹说道：“你为啥没告诉我，你都没把我当你对象，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和我说。”

“这不是事还没成呢嘛，下午厂里还要开会投票呢。”石敬期说道。

和石敬期相处了那么些天，林玉茹的心里是没有底的，当时在一起是她主动，在一起后就总觉得石敬期在两人的关系中努力不够。

今天的事儿，她上午的时候就听刘琴琴说了，本想着石敬期中午吃饭的时候会告诉她，没想到一顿饭吃完也没见他吭声。

石敬期也看出了林玉茹的愠怒，在说完那句话后，又加了一句：“我是想着等事情确定了再告诉你，省得我告诉你了，又没有选上，你跟着白高兴一场。”

“真的？”林玉茹问道，脸上已经挂上了笑，见石敬期点头，说道：“放心吧，没事儿的，咱们厂里选举都是走过场。”

“高主任也是这样说。”石敬期说完，觉得应该再找些话题，便问道：“下午开会是全厂的人都去吗？我还是第一次开大会。”

“一般都是各个车间的主任领着下面的班长去开会，咱们厂里，一般一个车间有一个车间主任，三个班长……”林玉茹给石敬期细细的介绍起厂里的事情来。

有阳光洒下来，落在林玉茹的头发上，石敬期觉得，这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主动牵个手。

完成第一次牵手的一对恋人都很激动，石敬期在进会议室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不自然。

高团结还以为他是因为要选举紧张，劝道：“别紧张，一共也没多少人。”

虽然高团结说没多少人，但是各车间的人，加上产支部、工会等后勤管理人员，也足足有几十口子。

刘琴琴估计也是怕石敬期紧张，把石敬期安排在了角落里，旁边就是倒茶水的桌子，刘琴琴坐在那里，守着个热水壶，等着随时给厂里三巨头端个茶倒个水。

选举进行的很顺利，大家都知道制冷车间是个香饽饽，但是都没有那个实力，别说是造冰箱了，他们连机器上那些标着英文的按钮都记不住。

石敬期以三分之二的票数当选为制冷车间的主任，那三分之一，选的是刘国栋。

刘国栋坐的位置离石敬期较远，在他身边坐着铁志勇和两个他车间里的人。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石敬期就看到了，刘国栋本想往这边来，铁志勇好似拉了他一下。

众人都鼓掌祝贺石敬期的当选，石敬期只得站起来朝着众人微微的鞠了几躬。

再坐下来，刘琴琴低声道：“其实都是铁志勇的事儿，他觉得和你是仇敌，你如果管着制冷车间，他肯定去不了，他自己没能力，就想把我哥顶上去，所以到处拉拢人。”

没想到铁志勇看着是个实心眼的，心里还有这样的算计，看样子失败确实能让人成长。

石敬期不在意，对刘琴琴摆摆手：“没事儿，现在制冷车间一个工人也没有，这主任就是个光杆司令。”

他这话是实话，现在制冷车间除了那一套新的流水线和五台样机，就只有他这个刚当选的半桶水车间主任，甚至门前的牌子还是他前几天拿了块木板用粉笔写上的。

石敬期都意识到的问题，厂里也意识到了，在请示了张副市长之后，不管是工商局还是农机厂所属的区政府，都一路开了绿灯。

不过三天，厂里大门上“民城农机厂”几个大字就消失了，在门两边的门柱上，左边挂了“民城冷蝶冰箱厂”，右边挂了“民城农机厂”的牌子。

厂名字一确定下来，高团结就给莫文军挂了电话，让他在杂志上用“民城冷蝶冰箱厂”的名字，省得有人认为农机厂造冰箱，不伦不类。

万事俱备，只欠工人，李光明带着石敬期到各个车间转了一圈，让他从各个车间里挑人去制冷车间。

石敬期先是将当初一起拆箱机器的几个人挑了过去，又挑了几个马良在的时候爱往制冷车间跑着主动学习的工人。

到了刘国栋的车间，却有些进展不下去。

制冷车间是新车间，生产线是新的生产线，造的冰箱是稀罕物，到了制冷车间里，学会了造冰箱的新手艺，以后制冷产业若是发展开了，最初的一批人就是技术骨干。

反观厂子里其它的车间，活比以前少了很多，技术也没有革新，眼看着就会被淘汰，厂子里没有人不想往制冷车间里去，但是在刘国栋这里，因着有铁志勇在，众人碍着面子都没有表现出来。

李光明看着恼火，他一直管着厂子里生产的事儿，厂里的这些娃们谁有些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看此情景，骂道：“厂里就你们这个车间年轻人多，怎么？都不想去制冷线上？不想去我直接从外边招人，你们都跟着铁志勇在这里耗着，耗到没有活可做了，都他娘的给我滚回家去。”

刘国栋忙道：“李厂长，没有，没有，我们这想去制冷车间的人多着呢。”

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刚成婚有孩子的站了出来。

李光明看了几眼，转头问石敬期：“怎么样？挑谁？”

石敬期咬了下嘴唇，道：“想要刘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