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彩云笑骂了一声,拍了一下吴野的后脑勺。“你这臭小子!我就不能给你一点好脸是吧?!你没做亏心事,害怕什么呢?!”
吴野揉了揉并不痛的后脑壳,然后凑近了一些笑嘻嘻的说着:“我虽然没有做坏事儿,但是这不是有事所求嘛,所以有点心虚。我正好想要和你商量,我想买一个手机,不用买很贵的,几百块钱的就行。我那天去进货的时候,路过手机店看了一下,有一个500多的手机就挺好的。我最近看着小卖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要一个手机不过分吧?”
郝彩云看着疯狂摇晃着自己胳膊,拼命撒娇的小儿子,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正怕小儿子不同意去上学呢,如今他有所求,她也有所求。两个人算是互相交换一下条件吧。
于是她就答应了给吴野买一个手机,但是吴野要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领取学习资料,以后在网上学习。并且要承诺,一定能拿到毕业证书。
郝彩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慈爱有加,并且有商量的余地,这样不至于让吴野有抵触之心。她也说了,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讲出来谈一谈。
孩子大了,总是一味的靠着身为家长的权威来管束已经行不通了。万事商量着来,这是郝彩云最近领悟到的道理。
最后俩人谈判了半天,吴野表示他一定好好学习。但是领不领得到证书,他不能保证。
郝彩云也没有逼得太紧,只是说每次他学习的时候,自己要在旁边监督,看他有没有认真学习。如果确实认真学习了证书没有拿到,那么她不怪他就是了。
这场带着交换条件的谈判圆满落幕。
郝彩云笑呵呵的拿出了半瓶喝剩的牛二,然后从货架子上拿出了一袋老奶奶花生米。
高兴的时候她就喜欢喝点酒,当然了,不开心的时候她也喜欢来点酒。
自从上次她听烦了《月亮之上的手机铃声之后,换了一个吉祥三宝的歌曲。
酒刚喝了两口,手机铃声就响了。
吴野正躺在床上,拿着她的手机玩俄罗斯方块儿。手机铃声响起来后,吴野就将手机递给了她。
“谁啊?”郝彩云接过手机的同时问了一句。
“我老姑。”吴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玩游戏的人最生气的就是中途被人打断,无法继续下去,心里难受的很。
郝彩云在昏黄的灯光下,眯着眼睛看了看来电显示:吴燕。
又看了看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20:50了。心中疑惑着,这么晚了她的大妹子给她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呢?
今天晚上的酒好像格外醉人,她接起电话以后,不自觉的闭上眼听着,答应着。
......
一大清早的,院子里就有一条狗在汪汪汪的叫,吵的人脑仁疼。
郝彩云不耐烦的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时间才早上五点零五分。
等她穿好了衣服,出了小卖店的门以后,发现院子里还挺热闹的。天刚蒙蒙亮,但是足够郝彩云分清每个人的身影了。
围在一堆的人,有车间的工人,还有守大门的光头老李。而包围圈里面围着的就是一只汪汪汪叫着的灰色母狗,它身下护着的还有一只蜷缩起来的小狗。
郝彩云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是光头老李将人家流浪狗的小崽子抱回来,放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搂着。被那母狗闻着味儿找过来了,所以才对着他汪汪叫。没有咬他,都是对他客气了。
郝彩云见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就又回了小卖店内。
坐在床边准备拿洗漱用品去洗脸的时候,才恍惚的想起来昨天晚上接到的电话说的事情。
她一拍大腿,啧了一声:“坏了!”
昨晚上将吴野说通了去上学,又喝了两口酒,心情不错。于是一激动就随口答应了一些什么。
现在猛然想想,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她那大妹子吴燕说是要将自己在技校毕业的女儿送来北京,让她给安排一份工作。
说北京是首都,这么好的地方,工作一定很好找。并且有她这个舅妈在,孩子送过来,放在她身边也放心。
她那个外甥女她还是知道的,人很老实,不爱说话,倒是个安分的孩子。
主要是有了那大侄女的前车之鉴在,她真的是不敢再惹麻烦过来了。可昨晚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就痛快地答应了。
现在想想,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郝彩云后悔的直嘬牙花子。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昨晚上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再反悔就有些不合适了。
她没想到吴燕那大妹子也实在是动作迅速,昨天晚上跟她定下来的事儿,竟然今天就将女儿送上了大巴车。好像生怕晚一秒她会后悔似的!
刚吃过早饭,郝彩云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就回到小卖店内。
她看到吴野又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玩俄罗斯方块,早餐买回来的小笼包还在塑料袋里闷着,一口没动。
塑料袋里的水蒸气凝聚成一滴,滴落在亮晶晶的包子皮上。郝彩云的脸也在一瞬间拉下来。
“我说没说过,让你尽快吃早饭,等我收餐回来就出发去学校!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
郝彩云几乎是将整句话吼出声的,喊到几乎破音。
窝在床上玩手机的吴野立刻滑下床,鞋都没穿的扔下手机,一个熊抱的抱住了郝彩云。“妈,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错了!”
“滚一边去!”
郝彩云攥着拳头,几乎是连锤带推的将吴野挥开了。
在一进门看到本该收拾好准备出发的儿子瘫坐在床上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所付出的努力都化成了泡沫。
她脑袋里只有一句文邹邹的话:孺子不可教也。
吴野就像是一块烂泥,她扶的好累。
一屁股坐在床头,两条腿和两条胳膊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动也不想动,索性顺势半截身子躺在床上。
耳边是吴野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声音,随后就是穿鞋的声音。
“妈,我准备好了,我们去学校办手续吧。”吴野嘴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在那一瞬间,郝彩云泪意涌上眼眶,让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猛地坐起身来,低着头将床头破旧掉漆的白色抽屉拉开,拿出一瓶大宝霜。挤出一些在手心,细细的将每根手指上皲裂的地方涂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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