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完马车,一路向南。
马车吱吱呀呀了一路,终于到了位于范镇的湟水渡口。
天色愈发阴沉,看着是要下雨。
但见宽阔的湟水奔腾浪涌,比杨浩然上一次来时激烈得多,河水湍急得竟有些古怪。
渡口也格外冷清。
杨浩然记得,上一次来渡口时,人声鼎沸,登船的时候,堤岸上站满了人,他还差点一不留神,把一位瘦弱的姑娘挤进河里。
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白悦柔有些担心:“河面上不见一艘船,全在渡口里拴着。
这阵势,咱们还能走吗?”
杨浩然也担心:“找人问问吧。”
姐弟俩去驿馆结了租费、退了押金,又在驿卒的引导下,找了间临时歇息的小客栈。
客栈和渡口一样冷清。
老板娘三十多岁,穿着粗布衣服,身材丰润,气质成熟。
只不过,望着湟水,满面愁容。
见有客人来了,立马调整情绪,露出笑容。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宿?”
看见杨浩然的身高,老板娘明显懵了一下。
杨浩然问道:“老板娘,下一班船何时走?”
老板娘道:“客官,不发船了!
已经停了快一周了。”
杨浩然疑惑不解:“湟水是仙朝最重要的水运通道之一,竟然能停一周?”
老板娘道:“范镇这段只是支流,才往前几百米,才汇入湟水。
其他河道正常。
客官哪里人,居然不知道停运的消息?”
杨浩然道:“开德县人。”
老板娘道:“原来如此。
开德县位置在大豫道最北,消息闭塞,倒也正常。
渡口闹了妖怪,有条大鲤鱼成了精,整日在河里兴风作浪,拍碎了好几条船,差点闹出人命。
镇长将此事上报县衙,县衙便不许人下河,一众船家和我都没了生意。
储备的食材也腐败了好多,亏惨了,小本生意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老板娘越说越忧愁。
杨浩然望了望河道。
确实是物理层面上的兴风作浪。
他问道:“以前听说湟水大鲤鱼肉质肥厚、细嫩鲜美,可惜没能吃过新鲜的。
现在倒好,鲤鱼没吃上,路还被它拦了。
没有修士捉妖吗?”
老板娘道:“有是有,来了一位水性很好的武道修士。
可那鲤鱼精,像是有人在陆上替它放哨一般,修士一露面,还没来得及下河,它就溜了。
修士也不可能一直在河里泡着。
如此反复拉扯,三天时间,连片鱼鳞都没摸着。
昨日晌午,那位修士离开了。
我也没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这日子实在难过。”
杨浩然瞥见,河道中猛得卷起一个巨大漩涡,一只体型堪比三十米宝船的巨型鲤鱼,一个翻身,拍起数米高的浪花,撞得堤岸仿佛都晃了晃。
松岭村的猴妖,还是别人赐予的妖力。
这只鲤鱼精,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妖怪!
老板娘忍不住,可怜巴巴地问道:“客官,我第一眼看您就不是凡人。
您虽是一身书生装扮,但身材和体态,却比那名武道修士还要威猛。
您练武吗?”
她想让杨浩然帮忙除妖,救救大家的营生。
杨浩然道:“我在品儒书院读书。”
老板娘燃起的希望,陡然破灭了。
杨浩然道:“既然没办法走,只好先在这里住下了。
老板娘,多备些本地的特色菜,或者你擅长做的吃食。”
听杨浩然说愿意住宿,老板娘面露感激之色。
最近鲜有商队或客人,来范镇渡口,哪怕来了,听说闹水怪不发船,也会立刻扭头离开。
杨浩然又住宿又大量点菜,花的银子,倒是够生意再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谢谢客官。”
杨浩然道:“哦,对了,除了水里闹妖怪之外,还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老板娘道:“有!
丢东西!
鲤鱼精出现的同时,范镇闹贼了!
从米面粮食到蔬菜肉类,还有银钱、首饰,甚至是床板、木料,没有不丢的!
那贼人真厉害,来无影去无踪,对武道修士也毫不避讳,照偷不误!
我也丢了首饰!
只剩一点以前攒下的血汗钱,我现在天天夜里抱着睡觉,一点动静就惊醒,生怕丢了,现在疲乏得很。”
杨浩然道:“知道了。
我们先去驿馆取行李。”
门外却忽然下起雨来。
杨浩然一拍大腿:“伞落驿站了!
姐姐在这歇着吧,我淋着雨去。”
“小哥,我这里有两把伞,借你们用。”
客栈一楼的暗处,传来沧桑的中年人嗓音。
“谢谢您。”
杨浩然取了伞,总觉得那中年人不太对劲,一副郁郁寡欢、生无可恋的样子。
……
一路上,景色凋敝。
有船家抽着烟叶,郁闷地望着河中央;有当地百姓愤怒咒骂着妖怪;有爹娘生活不易,引发争吵,吓得孩童哇哇大哭……
白悦柔忧心忡忡地道:“真可怜。
妖怪害人呐!
小然,你若去迟了,皇城知府怪罪,可怎么办?”
杨浩然道:“能坐上这个官位的人,我把困难讲清楚,他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我倒是更关心,老板娘讲的遭遇。
她没必要说假话,鲤鱼精不可能上岸偷东西,它这个修为,怎么看都不像能化形的境界。”
白悦柔道:“你是说,可能还有第二只妖?”
杨浩然道:“对。
那武道修士除妖的时候,只顾着鲤鱼精了,行踪被它的同伙掌握。”
正说着,二人来到了驿馆。
行礼却被偷了!
一圈驿卒心惊胆战,望着检查东西的杨浩然。
寻常客人若是丢了东西,他们还不会这么害怕,杨浩然像小山一般往屋里一站,脸色一沉,他们丝毫不怀疑,眼前的小哥能像拍西瓜一样拍死他们。
驿馆馆长小心翼翼地问道:“客官,没丢重要物件吧?”
他最怕杨浩然跟官场中人有关系。
寻常物品丢了,可以照价赔偿。
官府的东西丢了,那事情就大了。
杨浩然检查了一下,行礼并没有全丢,而是布袋被撕咬开了一个口。
皇城知府的信函、品儒书院的文牒等重要物品都在,杨浩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