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孙羽恍然,这雾在经过孙父失踪一事后,确实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外衣,也难怪水根叔一行人觉得不安。
论心而言,他现在也有惧怕的情绪。
不过,孙父的踪迹之谜以及所谓的“仙神”让他起了别样的行思。
正所谓“鬼窍迷人眼,财帛动人心”
更何况仙道长生乎?
又况且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未知和恐怖敬畏更少,初生牛犊便是如此。
想到这点,孙羽鬼使神差的后退一步,避开了水根叔以及另外两名汉子的手,缓缓说道:“水根叔,你们先下山去,我要进雾里面看看究竟!”
说完,他怕三人来扯,就又向后退了几步,随后毅然转身进入到了薄雾之中。
水根叔等人急得直跳脚,但是慑于雾气的未知与恐怖,最后只能放弃孙羽,急急下山躲避去了。
孙羽进到雾气当中,只觉得凉气侵体,砍柴背柴打熬出来的粗皮老肉竟也抵御不住,
他下意识连着打了几个寒颤。
“真冷啊!”
心下顿时产生无限后悔的情绪。
只是既然进来了,怎么也要有个结果的。
他心中有些害怕,这些年乡里人经常在讨论,孙父的失踪到底是什么原因?
有人说是遇上了仙人,孙父被收作了徒弟,以后可以成仙了道;
也有人说,孙父被鬼怪所惑,当初回村就是要引诱人上山,给鬼怪作血食……
众说纷纭,其中鬼怪之说不少,讲起来恐怖摄人。
为了减弱心中的惧怕,孙羽提着胆子唱起了山歌,渐渐的祛除了一些害怕的情绪。
越往里走,雾越发浓了起来,他只能凭着记忆慢慢沿着崎岖的山路挪动,不多时已经越过了深山老林的边缘地带,开始深入。
这片地域由于几乎没有人进来走动,原本有些行迹的路已经被厚厚的败落腐叶取代,每走一步都会深陷其中,这让他走得很吃力;
不一会儿,孙羽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四周都是巨木浓荫,光线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浓浓的雾气,他想靠脚印辨别来路都很困难,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细细打量环境:高树枝繁叶茂,遮蔽了日光天色,浓雾凝如烟尘,让前路充满不测,腐枝败叶下有毒虫蛰伏,幽深处似有猛兽环伺。
此刻寂然无声,却比刀枪更让人惊惧!
这一番打量,让孙羽本来忐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吧!”
“下次做好了准备再来……”
心生怯意之下,孙羽便战战兢兢地循着脚印往来处走,只是雾太大,视野所及不过周身尺许范围,想要寻找方向何其困难。
他只能半猜半找,向着猜测的方向前进。
不知过了几时,当疲累的孙羽恍然惊觉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看到迷雾的边界,甚至都没有遇到过下坡路。
这说明他一直都没有走向下山的路!
而这时雾气又浓了几分,孙羽只感觉雾气像是覆盖在眼睛表面,整个人迷迷蒙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瞎子”。
肚中响起了咕咕之声,他取出饼吃了几口权且填肚,随后颓然地蹲在地上。
“现在应该是午时了,往常我都是这时肚饿的,可走了这么久都出不去,难道这雾真的是妖魔变化的,要将人困死在这里面?那父亲岂不是……”
孙羽不敢往坏的方面想,当下他心力交瘁,于是双手摸索几下,抓到一棵树,便靠过去浅浅的休息,也不敢睡过去。
一来怕毒虫野兽,二来寒雾冻人,睡过去恐有性命之忧。
稍作休息之后,感觉精神好了些,便又将斧头拿着,一步一提地在树林中穿行。
四周寂静无声,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会踩碎枯叶、踏折枯枝,制造出普通却令人心悸的声响,在茂密的林木间传荡不止,就像上一世恐怖片的套路。
在寂静的环境里,突然冒出一只鬼怪择人而噬,而每一次枯叶破碎、枯枝折断的声音,都是怪物饕餮前的伴奏。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孙羽一路披荆斩棘。
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视野由白茫茫一片逐渐变得灰暗,这意味着快要天黑了。
这往往代表危机即将降临,眼看着体力即将耗尽,食物也吃了个精光,孙羽的希望也随着天色一点点湮灭,绝望下无力地在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躺倒。
一旦天黑就完蛋了!温度、虫兽、恐惧……任何一项都能威胁他的生命,可是家中重病的老母何人赡养呢?
想到这点,孙羽一时间忘记了恐惧,是啊,我还要照顾重病的母亲,怎么能轻易死掉呢?
孙羽咬咬牙,硬撑着起来继续前进
也应了那句话,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
孙羽踉跄前行,走了几步,一斧头将浓密的杂草砍倒,眼前却豁然开朗。
一粒火光隔着窗纸,隐隐跳跃,映入孙羽眼帘的正是一间不大的茅草房,隔着窗纸可以看见豆大的火苗以及投射的人影。
这里有人居住?!
孙羽喜出望外,刚要招呼,屋内人似乎也有所觉,急忙起身开了门。
一个高大的男人披了衣裳出来查看,两人刚好对上眼神,只是这一看,孙羽立马叫出了声!
“父亲?!”
……
沉默。
狭窄的木屋,短短的距离内,本应父慈子孝的二人,心却仿佛离着十万八千里。
突然重逢的惊喜之后,更多复杂的情绪涌了出来。
两人几欲张嘴,却难吐一言,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
只听见油灯芯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偶尔打破这两人间的尴尬处境。
良久,终究还是孙父打破了这沉默,他惭愧地低下头:“我对不起你们”
“……”
小屋不大,但五脏俱全,孙父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健康,与对面黑黑瘦瘦的孙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父亲,这几年你到底……”
孙羽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出口就剩下这几个字。
面对儿子的询问,孙父讷讷无言,“我……”
他看上去像是面临两难的抉择,高大的身躯此刻畏畏缩缩,像孩子一样紧张地搓着手。
他双眉紧皱,甚至起身在窄小的空间内不断踱步,踱着踱着,心中似乎有了决断,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孙父又坐下来,借着油灯的光亮对孙羽的脸看了又看。
而后伸出手来抚摸孙羽的脸颊,满脸神思,仿佛在追忆儿子年少时模样。
“你长大了……”
孙羽看着孙父健康的面容,想到卧病在床消瘦的像骨架的母亲,顿时心中有股莫名的怨气生了出来,下意识后退了一些,让男人的手落了空。
“嗯……我确实长大了,可是母亲这些年每天操劳,给人家编箩筐挣钱,身体累垮了,如今又得了重病……”
“什么?”孙父吃了一惊,急用大手抓着孙羽问道“你母亲得了重病?严重吗?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孙羽被抓的生疼,赶紧示意孙父放手,而后在孙父歉意的注视中将孙母的病况连同三年来母子二人艰难相守生活的情况一并说了。
他知道自己父母在之前感情一直很好,虽然贫穷但相濡以沫。
于是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孙父的表现,见孙父满脸羞惭以及牵挂,也就稍稍释怀,至少母亲这些年的思念并非完全不值得。
“我对不住你们母子”这是孙父第二次说这话。
孙羽闷闷地嗯了一声,问道:“那你呢?是什么让你抛下我们在深山一个人居住?”
孙父沉吟半响,娓娓道来:“这个说起来很复杂……小羽,你见过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