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念头,孙羽操控清风便向着高天冲去。
随着层层云雾被甩在身下,最后‘噗’的一声,他冲破云层,然后看到了让他心中震动的景象:脚下云雾翻腾,在夜色下像大海一般壮阔,一直延伸到了天边极远的地方,而头顶上空,是道道异彩纷呈的霞光不断划过,从不知何处来,到往不知何处去,霞光绚烂,互相交织,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网,像是美丽的世界穹顶,灿烂而迷人。
孙羽看得呆了,一时间心神摇曳。
“好美的景象,可惜凡间难得几回见!”
他驾起清风,欲要看一看‘天网’之上到底是不是坐落着万重天宫。
然而刚刚冲到霞光近处,他心中忽生警兆!
“嗤!”
交织的霞光忽然飞出来一道,以快到让孙羽眼花的速度在他身上一刷,顿时万法皆消,他脚下的清风脱离控制,霎时消散在天地之间!
“糟了!”
孙羽暗暗叫苦,霞光倒是没有造成任何物理伤害,但是任他如何努力,体内的法力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反应。
失去了法力以及御风之术,他开始从高空之中坠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冷冽的风呼啸着拍在脸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
但这时他光凭肉身完全做不出任何措施,没有了借力点,剧烈的失重感让他思维都迟滞了起来,只能像一块破麻布一样被气流肆意摆弄。
转眼间,下坠的速度就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狂啸的寒风像刀子一样扑面而来,将他全身尤其是脸部刮得生疼,脑海中只剩下了对死亡的恐惧,心脏都已经贴到后背去了。
“轰隆隆!”‘轰隆隆!’……
狂风在耳边掠过,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不!”
在这一瞬间,他从不知所措的茫然状态中跳了出来,大脑抗住压力,拼命的运转功法,想调动法力乘风而起。
幸而他已经脱去凡胎,在万分紧急的时刻让他不至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只是在尝试数十次后,体内虽然有法力流动,但是运转滞涩,如陷泥潭一般难以调动。
“噗!”
随着一阵云气激荡,孙羽从云层中坠出,带起一道长长的尾巴。
他勉力观察,发现离地面只有一千丈上下的距离,这意味着他必须尽快做出反应,否则就会成为一摊烂泥。
“呼……冷静!冷静!”孙羽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着控制身体,若能尽量摊开身体,增加阻力,可以减缓下降的速度,争取很多时间。
狂风阵阵,化为一只大手将他的身体随意摆弄,像一片烂叶般飘荡,一般人到了这种地步可能已经昏厥过去,而他经过最初的无措,沉着应对下,竟然凭着优秀的身体素质以及协调能力,慢慢的保持住了四肢张开伸直的稳定下落姿势。
此时距离地面八百丈。
然后他疯狂的运转法力,在远离霞光‘天网’后,他的法力已经在飞快的复苏,足以支撑他使用秘术。
首先是御风术,但这门秘术他也只用过一次,再加上如今身处高空,在极速下坠,难以净心抓住‘风点’!
五百丈!
退而求其次。孙羽只能运转更简单的‘悬空’秘术。
“嗡!”
成功催发!他的身体在空中产生了几个呼吸的迟滞,连带着坠落速度也降低了一些。
但是这个下坠的速度还是非常恐怖,‘悬空’秘术以法力在周身构建的‘场’很快便支撑不住,被呼啸的狂风吹散。
三百丈!
孙羽连续催动‘悬空’以减缓坠落,但这个法术效率低下,因此消耗法力的量很巨大,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照此下去,他还是会落得被人用铲子才能收尸的结局。
可‘御风术’需要抓住‘风点’,这件事对他现在的处境来说难如登天。
但再难也得尝试,现在只有‘御风术’可以救自己!
孙羽保持着沉稳下降的姿势,闭上眼睛,感受着狂暴的风拍打在自己的身体、脸上、从耳边呼啸而过,收心内敛,他在寻找‘风点’。
甚至在这个时候,他连‘悬空’秘术都不再催动,任由身体下坠。
“轰隆隆隆……”
巨大的咆哮在耳畔响动,刀子般的风刮过。
两百丈!
孙羽眉头一皱,这样的风太过狂暴、紊乱,‘风点’好像不存在一样,任由他怎么感知,就是找不到。
一百丈!
“什么是‘风点’?”
五十丈!
‘风点’便是清风吹过时,修士以秘术催动心念弹拨,引动自身法力与风产生共鸣的一缕契机,难以捉摸。
三十丈!
孙羽可以感觉到身下近在咫尺的城池了,他催动秘术,释放心念,捕捉着每一缕狂风,在乱如麻的风势中艰难寻找‘风点’。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抽丝剥茧的观察,洞察到了‘风’的一丝规律与本质,若有地方有时间安静的琢磨一番,或许会有非常大的收获。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容不得他做其他考虑。
十五丈!
一座房屋的完整轮廓已经呈现,若无意外,它会化为一堆废墟。
极速下坠的孙羽忽然灵光一闪:“我洞悉了一丝‘风’的本质,是不是可以利用它寻找到‘风点’?”
寻找‘风点’的过程便是让自身的法力、心念与风产生共鸣,说到底也是一个让自身契合‘风’的运行规律的过程。
十丈!
五丈!
三丈!
屋顶高高翘起的飞檐与脊兽似乎也在提前为自己破碎的命运哀鸣,再过一瞬间,一个男人的胸膛就要与它们相撞。
两丈、一丈……眼看着就要撞上。
就在这时,孙羽忽然迎着刀子般的狂风睁开了眼睛。
奇妙的韵律流转,这一刻,可以刮骨的狂风忽然变得不再狂暴,反而保护着他的眼睛不受伤害。
“抓住你了!”
孙羽长啸一声,在即将撞入屋顶时,突然如同流云一样,乘风而去!
“哗啦——”
强大的气流直接将屋顶的瓦片掀开了一大半,惊的主人家怒骂连连,甚至周围一大片都陆陆续续有油灯亮起,骂声一片,都是被孙羽的长啸以及造成的声势惊醒。
“对不住了,有机会补偿你!”
孙羽赶紧溜走,同时心中大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亦有一种刺激感萦绕心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眼泪差点掉出来。
乘风而行,这次真的是心有余悸,要回家好好消化一下。
忽然,他的鼻子一动,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什么气息?闻着这么腥。”
一阵莫名的腥臭气息时有时无,混杂在风中,被灵敏地捕捉到了,然而左顾右看,并没有发现异常的事物。
他皱着眉头停住身形,低头思索一番后,心念微动,右手一伸一抓!
缩回手时,手心中已经多处一股无形无状的风,这是他在生死之际洞悉自然之‘风’得来的收获,看清了一丝本质,因此稍加尝试,便可以一定程度上开发出各类神奇的御风之法。
现在他施展的便是仓促间领悟的‘抓风’法,可以将风拘来,分析其成分以达到各种目的。
“貌似……混杂了至少四种不同来源的腥臭气,都是从城北吹过来的!”可随后他又叹气,原来是所领悟的‘抓风’法还是太粗浅,只能藉此分析大概的方位,再往精细处,只能得到一片迷蒙。
“看来,只能去城北看看了。”孙羽驾起长风就要出发。
就在这时,有不妙的感觉袭来,他无言地发现,自己的法力干涸了!
“倒霉……”
孙羽还没有吐槽完,跌跌撞撞地便掉落下去。
“啪!”
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只觉得浑身发麻,不过身体已经脱出凡俗,因此倒也没有大碍。
“唉……”扶着腰站起来,忽然感觉如芒在背,转身一看,却发现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灯笼,一脸惊讶的表情。
“孙……孙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