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的像块铁。

所有人的目光里有犹疑、有震惊，有杀意，只有老唐兀自不觉，还在试图把斩马刀举起来。

“不行了，这玩意儿太重了。兄弟，帮我抬一下。”

他招呼道。

路明非默默地抓起斩马刀，把它插回了匣子里。

“哈，不愧是我。对了，你们刚刚说的血统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难道就是那种会滴血认主的法宝吗？”

老唐先自夸了一句，然后后知后觉地问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说法也不算错。

以青铜与火之王的手段，放在修仙小说里怎么也是个金丹期了。

“老唐，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夏弥忽然问道。

“那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被人领养了。这个兄弟你知道的吧？”

老唐看向路明非，后者默默点头。

“那进孤儿院之前呢？”

夏弥追问道。

“进孤儿院之前，我...呃，我干啥来着？”

老唐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记忆在某一個节点卡住了。

他从哪里来？

老唐茫然地看着四周，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该称呼你什么？诺顿，还是康斯坦丁？”

夏弥幽幽地问道。

“哥哥。”

老唐痛苦地捂着头颅，恍惚中再次听见了那个幽魂的声音。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敌人哥哥都能战胜。”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待在里面太难受了，就像在黑暗中伸手，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到。”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安心沉眠吧，等我吞噬世界的那一天，你将醒来站在我的身边。”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我是...”

老唐艰难地想要开口，冰冷的剑光让他闭上了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克雷默长剑发出愉悦的声音，飞入他的手中。

高亢的金属碰撞声在青铜殿中回荡，路明非双手下压，老唐在他的身下苦苦支撑。

“老唐...”

路明非的肌肉在潜水衣下膨胀，纳米延展材料被撑到变形。

他的眼神中有些许的遗憾，但更多的是狂澜一般的杀意。

“我会在你的龙骨十字上放一块星际争霸比赛的金牌。”

路明非认真地说道。

这是他能给予这个曾经唯一的朋友的，最后的友谊。

“谁他么要那玩意儿啊，你还不如给我烧几台电脑组局域网呢。”

老唐一边抵挡着斩龙剑的下压，一边吐槽道。

“好。”

路明非点点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谢...谢你大爷啊。老子凭什么要被你砍死啊！”

老唐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身体里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力量，竟然将斩龙剑抬高了些许。

他把身体缩成一个球，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正好躲过了夏弥的偷袭。

“你介娘们不似好银啊。”

老唐摸摸后脑勺，那里被夏弥的弯刀削得寸草不生。

“嘁。”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家伙果然是诺顿，也就只有他没找回自我前也这么能打。

“话说你为什么要砍我？想黑吃黑吗？”

老唐对路明非嚷道，语气里满是愤怒，还有还有一丝悲伤。

“我还想等赚了钱请你去拉斯维加斯见见世面呢，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看向夏弥。

“他应该是提前从茧里出来，导致脑子没发育好。他的主人格还没清醒，现在是凭借本能在战斗。”

虽然她的话里夹杂了死活，但大概原理还是说清楚了。

“要怎么样，他的主人格才会清醒？”

路明非问道。

“不好说，人格这东西我也没研究清楚。”

夏弥摇了摇头。

她要是搞清楚，也不会偶尔分不清自己是龙还是人了。

“不过，死亡危机肯定会加快主人格的觉醒。你只要继续揍他，诺顿迟早会醒过来的。”

她补充道。

“知道了。”

路明非握紧了拳头。

让老唐以人类的人格死去，虽然有些残忍，但更加荣耀。

“我会向帝皇祈求，让祂的神国接纳你人类的灵魂。”

他在心中说道，然后如箭矢般射出。

疾走呼吸法再度开启，路明非的体温在身体机能的高强度运作下快速上升。

附着在潜水衣表面的水分被蒸发，又在低温下凝结成白色的水汽。

这一击他势在必得，即使诺顿的身体素质要超过耶梦加得，也不可能挡得住他消耗了大量贤者之石的一剑。

“救命啊！”

老唐也知道自己挡不住，闭着眼睛大声尖叫。

青铜墙壁在他的叫声下颤抖，巨大的青铜剑从天而降挡在他的身前。

斩龙剑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厚达几厘米的剑身，被斩断的剑尖向路明非倾倒，又被他一脚踢飞。

足有二十米高的蛇人雕像原本贴着墙壁端坐，此时却已经站立了起来。

人脸一样大的白银眼珠冷漠地俯视着路明非，就像神话中的巨神兵一样。

它向前跨了一步，用右腿挡住老唐的身体，然后挥动断裂的青铜剑，朝路明非砸了下来。

它的手臂上闪烁着龙文的光芒，双臂成环，周围的青铜都被炼金领域摄取，附着在了短剑之上。

叠加、叠加、不断地叠加，等青铜剑将要落到路明非头顶时，已经变成了一根粗重无比的狼牙棒。

这样的狼牙棒，恐怕只有战犬级泰坦的天灵盖才可以扛得住。

路明非扛不住，所以他选择了躲避。

他左脚一蹬，身形立刻向右边闪动。

狼牙棒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

它的眼中红光一闪，身体里的传动齿轮发出咔咔的响动，炼金动力传导到它像大树一样粗的手臂，狼牙棒朝着路明非横扫过去。

面对着这宛如神罚一般的攻击，他的表情依然古井无波。

双腿微曲，生物能在超人的身躯中爆发。

路明非一跃数米，直接跳到了狼牙棒上。

他挥动斩龙剑不断冲刺，那些坚硬的金属尖刺就像除草机下的杂草一样被清除。

几个呼吸之间，路明非已经冲到了巨蛇守卫的胸口位置。

他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那里齿轮转动的声音最为响亮。

青铜巨像的动作并不迟缓，甚至非常灵活。

但在战团长者的面前，依然如乌龟慢跑。

巨大的拳头捶向它的胸口，风声猛恶如雷鸣。

巨蛇守卫想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将这个强大的入侵者消灭。

但它的努力注定是徒劳无功，拳头还在半路，斩龙剑已经插进了它的胸口。

就在这时，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