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碧莹安静地等待着，陆棋在书案前凭着前世为数不多的记忆开始作画。

只是哪怕这为数不多的记忆，也没有个正面。

在仙降之前，天下大宗师寥寥，每一个都是可怖的存在。

只是天心法师到底有没有修为，却众说纷纭。

哪怕在前世，陆棋也没有见过天心法师出手，但他更倾向于天心法师没有修为，或修为不高。

除非天才中的天才，否则，在一条道路上做到极致已是难得。

这天心法师能预测仙降之地，虽说此次有误，但未尝没有缘由在内。

所以，陆棋认为天心法师在卜算一道了得，但修为未必高。

身为大雍皇太子，六艺是早早就学会的，自然包括书中的绘画。

他的绘画技艺还很好，在前世，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让宫女做模板，尽情勾勒，倒是雅俗皆有。

只是再世为人，却不玩这种小把戏了。

正常来说，画一个人的肖像，他根本不用思考，直接落笔就是，但是，画天心法师的画像，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沉吟。

力求让脑海里天心法师的轮廓和细节更加清晰无误。

片刻后，陆棋终于开始落笔。

先是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衣裙，只是线条寥寥，却极为传神。

然后是发髻，衣着，但这些都是次要的，也许，天心法师并不一定一直穿这式的衣物。

最关键的就是容貌和特征。

但很遗憾，陆棋并没有看到天心法师的正脸，就是侧脸也是一现而逝。

印象中似乎有点肉，但不多，更倾向于瘦削，肌肤是晶莹的，整体给人的感觉就仿佛闺中女子，秀气，轻盈。

而在她左耳的耳后，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梅花痣，那也是在天心法师离开时，风吹动了她的秀发，让陆棋看到的。

片刻后，画上墨迹终于微干，陆棋也不再改动，将笔放下后观察，神情渐渐舒展。

没法看到正脸对他来说可以说是非常重大的遗憾，但他也早已习惯事情没有尽善尽美。

向聂碧莹招了招手道：“仙姑，你来看。”

陆棋对聂碧莹的称呼是敬称，但姿态却很随意，既体现了尊敬，又展示着地位尊卑。

聂碧莹走上前去，低头看向太子做的画，然后神情疑惑。

这画只是个虚描，并没有太实际的面貌，倒是让人感到了足够的气质。

聂碧莹不知这是谁，问道：“殿下，您让我看这话是何意？”

陆棋道：“这是天心法师，你多看几眼，把这幅画像牢牢记在脑海。”

聂碧莹心中不由震动，到宗师境界，已经很少有事能扰乱她平静的心绪了。

可是天心法师四个字代表的意义非常寻常。

而且，又有谁能得到天心法师的画像？

虽然并没有实际的面目，但此已足够惊人。

聂碧莹丝毫不怀疑太子话的真实性，在她看来，太子是当之无愧的人中之龙。

聂碧莹默默点头，看是观看这幅画像。

实际对宗师来说，过目不忘早已是最基本的能力，但她还是看了多遍，直到太子将画卷起，向她问具体的细节。

聂碧莹一一道来，陆棋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然后聂碧莹就看到，太子殿下将这画卷放到了炭盆里，开始燃烧起来。

聂碧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殿下，您让我看天心法师的画像是什么用意？”

陆棋凝望着炭盆中逐渐烧成黑灰的画卷，开口道：

“找到她。”

“然后，杀了她……”

聂碧莹不由震惊。

杀掉天心法师？

若是此消息传出，只怕太子沦为天下之敌，而且雍国也会被各国针锋相对。

天心法师并不是一个人，更可能是一脉相承，虽然每次天心法师预测仙降都会带来血腥，但对位高权重的人，或武林中人而言，却是一种际遇。

因为能看到更强的力量，以及仙家长生的希望。

但太子殿下却要杀掉天心法师？

书房内气氛凝滞，聂碧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外面要这么谨慎。

以她宗师境界的修为，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嗓子有些失音。

感受到聂碧莹身体的僵硬，陆棋微微一笑，开口道：

“仙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你的能力，从小你就有无数机会能杀死我，但我却把你留在身边，现在更和你说这个，你要让我失望吗？”

聂碧莹浑身一颤，垂首道：

“碧莹不敢，殿下既已下令，碧莹找到她杀死就是。”

陆棋微微一笑，目光悠远，天心法师若不死，大雍就有危险的可能。

他同样可以让仙姑把天心法师抓来，但这种事，抓来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不稳定的可能性，倒不如一杀了之。

拍了拍聂碧莹的肩膀，转移话题道：

“你修为进境如何了？”

聂碧莹也让震动的心神恢复平静，开口道：

“殿下，我现在是宗师中期，预计有七天能突破宗师后期，都是殿下指点得到。”

陆棋点点头。

聂碧莹修炼的是经过天机诀推演后的功法，已经修炼了许久，但宗师的进境如此之难，更让人感到大宗师的难得和可贵。

淡然道：“今夜你便留在此吧，我再为你指点一番。”

“是。”

聂碧莹脸色微红，太子修为虽然不高，但对功法的洞悉却令人目瞪口呆。

早年她也并未将这孩童之语放在心上，但用过之后方觉惊人，更将殿下视为真龙。

将外面的道袍除去，只着里衣，聂碧莹为殿下展示她运行的路线。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不时有宫女轻声轻脚进来为炭盆里添炭，对殿下和仙姑视而不见。

一夜苦思，翌日一早，聂碧莹已悄然离去。

“殿下，今日可有安排？”

花团锦簇，在许清秋许月蓉的簇拥下，南宫星钥宛如一朵温柔盛开的牡丹，富贵雍容，来到陆棋的书房。

南宫星钥目光温柔，许清秋和许月蓉却有些幽怨，听闻殿下昨日宠幸了一个美人，无名无分的还要留子，难免让二女心中酸涩。

虽然对太子会有诸多美人有所预料，但自从上次，殿下再未去她们宫中过夜，也未说留子，让两人心中忐忑。

陆棋想微笑道：“今日宜看枪。”

听明白殿下话中的含义后，许清秋许月蓉都不由惊喜，还好有个李持衣，殿下似乎对李持衣挺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