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饱餐了一顿美味的烤羊腿,撑到扶墙而走的季离在一夜安睡之后,早早爬起,继续去山顶练拳。
但由于那位贵客将三套院子所在地方划了禁区,不许民宿的员工在她们没有主动呼叫的时候接近,所以季离只好绕了个远路,才来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他意外发现了萧清风竟然在他平日练拳的地方等着他。
见到他出现,萧清风微微一笑,“昨天也没见你,想着如果你真的伤得不重的话,今天应该来了,所以就多等了一会儿。”
季离点了点头,开口道:“前天晚上,多谢了。”
“不用谢,我揍了赵胜一顿出了口气,还骗了黎修远那家伙一顿饭,顺便喝了顿免费的酒,不仅没损失,还赚大了。”
萧清风笑了笑,“走了,你好好练。那天那一拳不错。”
说完,他就迈开步子,继续他的晨跑了。
两日不见,他依旧那么整洁,从容,和这个边远的小镇格格不入。
季离久久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平静清澈的笑容,心头的疑惑微微有些动摇。
萧清风顺着山道,一路跑着,又来到熟悉的林间。
林间的长条石凳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那儿一板一眼地打着一套强身健体的康复操,瞧见萧清风,依旧动作不停。
萧清风步伐不断,只如好奇般地朝他那儿随意一瞥,便目不斜视地跑开。
中年男人瞳孔猛地一缩,心跳陡然加快,依旧不疾不徐地将这一套体操打完,然后还坐在石凳上歇了歇气,悠悠闲闲地下了山。
等他离开一阵,两个身影缓缓从一旁的林间走出。
正是枕山眠民宿的老板孙婴和一个穿着白袍,须发皆白的老人。
白袍、白发、白须的老人姓白,他双手拢袖,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林间,“我看这两人没什么问题,你太多虑了。”
孙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老白啊,你的重点不是这个,我让你看的是那个孩子。”
白老头儿扭头看了一眼,目光似乎能穿透层层密林,望见那个正迎着朝阳练拳不止的少年。
他微微摇头,“资质勉强也算不错,但比你差远了,而且现在还只是一境,如何济得事啊!”
孙婴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孙婴惆怅道:“我越来越觉得,当初是我自己真牛逼,跟你没啥关系。”
白老头儿一愣,旋即大怒道:“臭小子,找抽是不?!”
孙婴扭头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能找到一个别人来赌吗?韩风很快就要毕业了,其余两届也没什么出彩人物......”
说到这儿,孙婴一愣,“你不会打算依靠那个米族人吧?”
白老头儿揣着袖子,面露尴尬,“人家入门观想出了星辰,比韩风当年还厉害,在这样的精神力加持下,修行进境定然不会慢。距离十校大比,还有一年,如果他能迈入五境,再想办法留韩风一年,说不定就能有一丝希望。只要这次能留在十校之内,资源不降,未来还是有望的。”
“你还真敢想啊!一年入五境,你当他是......谁啊!”
孙婴不屑地哼了一声,摩挲着耳垂,“而且,什么叫想办法再留韩风一年,合着人家因为自己牛哔还要被留级?老白啊,你是真的狗啊!”
“孙婴!老夫是你老师!你给我放尊重点!”白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
孙婴半点没被恐吓到,“别说你只是我老师,就算是我老子,该狗也还是真的狗!”
他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当年的事过去十五年了,盖森学院现在确实是德不配位,十大学院不止是名头,更是代表着实打实的帝国财政扶持,人家觊觎也很正常。十年前你撒泼打滚强拖了一届了,这一届别人怎么可能再让你轻松如愿。”
“你这不都是些废话,我能不知道吗?”
白老头儿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问题是,我得想办法保住啊,你能不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孙婴扭头看了他一眼,“我的建设性意见不是给你了吗?”
白老头儿无语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谁跟你开玩笑了!”孙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行行!不信就不信,你就好好去舔你的米族天才,好好琢磨着怎么不干人事让韩风留级,又或者现在长公主府不是来人了嘛,好好攀攀关系,说不定能被人收下当狗。但是,把模拟屋的使用权给我一个。”
白袍老头儿警惕地看着他,“模拟屋能随便给吗?”
“你过分了啊老白!这玩意儿当年还有我一份功劳呢!用一下还能给用坏了吗?你看不上我徒弟,我还不能自己好好训练他?”
白老头儿迟疑着掏出一柄钥匙,“有一点要记好了,每天晚上十点之前结束,十点半有人要用,不要撞见了,不然我也交待不过去。”
孙婴一把拿了过来,“知道了!好好等着吧,回头我徒弟神功大成,定然闪瞎你的狗眼!”
“狗东西,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
“那又怎么了,十几年前你就打不过我了!”
“老夫那是不舍得!”
“还找借口,没说错,确实太狗了!”
......
山风渐渐吞没了二人的话语,早已下山换了一身衣服的萧清风坐在一家早餐店里,缓缓吃着早点。
吃完之后,他慢慢踱步来到政务楼,忙活了半天工作,等到十一点的样子,穿过镇子,来到了枕山眠斜对面的一家餐厅。
挑了个靠窗的包间坐下,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黎修远的号码。
“今天中午,感谢黎公子破费。”
黎修远的声音依旧从容,“能与萧兄一醉,是我的荣幸。”
“我给你说地址......”
挂了电话,萧清风平静地看着窗外。
今天早上,季离来得比平时晚了七分钟。
而且脚底有些平日没有的极浅泥渍,裤边上也有隐隐的水痕。
显然他并没有走那条平日里最常走的登山路。
放着近路不走,非得绕远路。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近路没法走了。
十一点半左右,一辆通体银白色的跑车缓缓从街道的另一头开来。
约的是十二点,但黎家大公子竟然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不愧是誉满帝国的温润公子。
萧清风看着跑车开来的方向,又望了望就在对面的枕山眠,嘴角微微勾起。
很快,黎修远便走了上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入包厢,看着萧清风,微笑道:“萧兄,感谢赏脸。”
萧清风也笑着道:“黎公子啊,你是几层楼那么高的人物,偏偏随时都把自己的地位放得这么低。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有更高更远的追求啊!”
黎修远哈哈一笑,“如此说来,如赵胜那般跋扈倒是合该我等世家子做的事情了?”
萧清风不置可否,“口舌之争太过无趣,我就顺嘴嘲讽你一下,你别介意。”
他看着黎修远,“这地方的确差了点,但喝酒只要酒友跟酒好就行。黎公子号称钱能通神,总不会没带几瓶好酒来吧?”
黎修远点了点头,“既然要请萧兄喝酒,不带酒哪里来的诚意。未来常在此处,还得多多叨扰萧兄了。”
“好说!”萧清风豪爽点头,“都是治下子民,本副镇长定当尽心竭力。”
黎修远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萧兄来这儿,居然还能一心为民,在下实在是佩服。”
“你是该佩服啊,没有我们把这些平民的毛捋顺了,你们世家大族的钟鸣鼎食,高高在上,从何谈起呢。今天喝你一顿酒,不亏!”
黎修远苦笑摇头,开始点菜上酒。
简单的唇枪舌剑之后,两人还真就抛开别的,认认真真地喝了一场普普通通的酒。
两个如今虽然身份各异,但实则在同一个层次上的青年才俊,聊着帝都那些大人物的趣事,喝着杯子里的美酒,在这个简陋的饭馆,喝得欢快而尽兴。
谁也没有提琦郡主的事,谁也没有再试探对方的用意,就是简单的,惺惺相惜的,喝了一顿酒。
醉醺醺地离开,挥别了被随从接走的黎公子,萧清风在街上慢慢走着,随意地走进了一家推拿馆,随意地点了个中年师傅。
坐在隔间的按摩床上,萧清风看着正在准备工具的师傅,笑着道:“师傅,一会儿可要给我好好按按,最近江里鲈鱼正美,我准备去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