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端起茶,默默地饮了一口……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煞气的法海,这法海果然不错,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方丈大师……”
一盏茶的功夫,金山寺俗事的主事者智光,走入禅房中,低声行礼。
抬起头时,看到了许仙那颇有意味的目光,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好凶!
“智光,”法海冷着脸,也不和他介绍许仙,直接问道:“今年金山寺收了多少弟子、沙弥?”
“啊?”
智光愣了愣,刚想问一下……但法海一声冷哼,那声音中饱含的杀意,瞬间将他想要询问的话里,堵回了喉咙里。
“今年一共新收了三十八名沙弥。”
法海皱起眉头,转过头与许仙对视了一眼……
许仙接过话茬,开口问道:“三十八名?包括杂役?我说的新上山的,可是每天晚上闭门后,都会住在金山上的人,包括周边帮忙种地的杂役!尤其是女孩!”
“这是我金山寺……”
见问的是许仙,智光第一时间还不想回答……
法海冷哼一声:“许居士问的话,就是我问的话!照实回答!”
“是……”
智光内心咯噔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刚刚武僧前来报告的,钱塘县的凶捕前来拜访方丈……原来,他就是钱塘县的捕快?钱塘县的县衙疯了吧,长得这么凶的人,也敢收成捕快?不怕民间议论吗?
“新上山的,只有三十八人,没有任何潜藏人口。”
“那你能确定,山上所有人,都有父母?家庭?都清楚对方来历?也清楚他们为何上山?”
智光听出了许仙的话语里的未尽之意,也顾不得对他相貌的恐怖了,抬起头,直面许仙:“我金山寺,不需要哄骗!”
“金山寺,自法海大师成为方丈后,除了些许银钱,金山寺连善田,都是自行雇佣周边百姓耕种,沙弥满十八岁后,尘缘未了的,也会赶下山,任其婚嫁。
别说杭州府了,就算是整个江南东道,想要将孩子送上山修行的家庭,哪亦是比比皆是,根本无需去哄骗孩童!许居士还请慎言,莫要辱了我金山寺名声!否则,哪怕你是官方捕快,我也会与你抗争到底!”
哪怕是面对许仙这般天生凶徒,智光那也是丝毫不惧,那凛然的话语中,对金山寺的正义,那是不遗余力地维护!
许仙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法海:“说实话,在来之前,我就与钱塘县的捕头聊过,金山寺有你在,偷盗小孩一事,基本不可能。”
“多谢许居士信任。”
见到一个凶人如此认可自己,法海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一个毕生的敌人认可了一般……明明,他是一个好人……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就先离开了。”
想到自己在钱塘县看到的,三百多名消失的孩童名单,许仙本来还想和法海聊聊的心,也坐不下去了,起身做了个武者的抱拳礼,就要离开去破案。
“许居士等等!”
岂知他刚转过身,身后法海的声音就拦住了他。
转头一看,法海已经重新披上袈裟,拿上禅杖和紫金钵,一脸严肃地跟了过来。
“敢一次性盗窃三百多名孩子,绝对不是一般的拍花子敢犯的大案!这件事极有可能,与妖孽相关!”
说到这,法海明朗地双目中,充满了浓浓地煞气!
“盗窃就算了,还敢假冒我金山寺名义,哼,真当我法海老了,杀不得妖孽不成?”
“这……”
许仙犹豫了一下,很想拒绝。毕竟按照剧情发展,他未来和法海,可不是什么朋友!可一想到孩子们的生命……罢了,罢了,为了孩子,就与他合作一番了!
“那就麻烦大师了!”
“金山寺既被江南东道百姓供奉,自当保护百姓不被妖孽所伤!此乃吾之本责!”
“你是真正的佛。”
许仙不由得感叹一声……法海微微一笑,并未反驳,也未辩解。或许,他也知道其他寺庙的情况吧。
“走吧,许居士,孩子的生命还危在旦夕,我们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浪费。”
法海拿起禅杖,主动走在前面……许仙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给了智光一个抱歉的眼神,便与法海一起离开了金山寺……
智光走到禅房外,眼睁睁看着法海和许仙的身形逐渐从山道消失,脸色瞬间一变,变得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他召来沙弥吩咐了几句,然后金山寺的暗道处,有一名黑衣老僧,飞速朝着远方的山坳处而去!
山下,前往杭州府府衙的路上,许仙、法海并排而走……一人英俊爽朗,身泛金色佛光,一看便知是得道高僧;另一人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走在路上,行人也不由退避,犹如再世魔神。
两人这无比奇怪的组合,走在路上,时不时的引来行人的瞩目。
不过无论是法海,亦或是许仙,都是心智坚定之人,又岂会轻易被他人所影响?
看着周边愈发繁盛的景色,以及稻田里辛劳的农民们……许仙突然开口说道:“大师,你觉得他们如何?在你们佛门眼中,是在无间地狱,亦或是极乐世界?”
“阿弥陀佛,”法海诵了一声佛号:“若心怀怨怼,觉得上天不公,整日怨天尤人,那便是在无间地狱;反之,若心存善念,乐天安命,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未来的幸福,那便是在极乐世界。”
法海的回答,完全出乎了许仙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法海会以高深莫测的佛偈回答自己的话语,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浅薄!
他突然觉得,这个法海,很有意思!
“那我再请问大师,你觉得金山寺,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次,法海不说话了……许久,露出些许苦涩:“居士既已知晓,又何苦贫僧?”
“我知晓没用啊,主要是大师,似乎并不想真的救人。不然,也不会放走智光了。”
是的,不论是法海,亦或是许仙,都看出了智光的问题……原因嘛,他演的太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