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寿风只是随口一说，庞兵还真的点点头，尽管脸上肉一颤一颤，他还是狠下心花钱消灾。弯下腰从袜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魏寿风，魏寿风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真金钱的铜臭味。

庞兵在衣服上蹭蹭递给魏寿风说道：“这可是我们三兄弟的身家性命，留着给老三娶媳妇用的，我和老高俩人年纪都大，无所谓。可小国还小，他还没有结婚。”庞兵不仅说，还带上动作，拍拍蔼国的肩膀，那意思是说今后跟着哥哥们打光棍吧。蔼国也机灵，马上配合庞兵的演出。

“哎呦喂，我们真的命苦啊，辛辛苦苦半辈子，到头来连个媳妇儿都取不到，只有我们老哥三儿相依为命。谁知道哪天折在墓里，都没人知道我们死了，下了地狱也没人烧纸钱。”蔼国别看平时木讷，关键时候演技杠杠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魏寿风差点相信。

魏寿风眼前一亮，走过来扶起哥三儿说道：“都怪我不好，当初不带你们去墓里也不会染上霉运，既然如此这钱该我出，事情该我帮你们解决。”魏寿风的大义凛然看得三人云里雾里，庞兵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钱没出去是实打实的。当即把银行卡重新装到破袜子里，三兄弟站成一排，朝着魏寿风和杨参三鞠躬，比孝子都恭敬。

魏寿风揉揉眼睛说道：“剩下的事情我帮你们解决，你们哥三儿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庞兵是很想走，眼下乌起码黑，他上哪走？

“留我这里干什么？如果让别人知道，你不是橙心让杨警官为难？赶紧走！”魏寿风直接赶人了。

“好好。”庞兵知道眼下不是逞能的时候，站起来身，带着俩兄弟头也不回的坐车离开。一切下来，杨参一言不发，静静的看四人表演。

等盗墓三兄弟走了，他才吐出一口烟，淡淡的说道：“你要用他们钓鱼？”

魏寿风不置可否。

杨参指了指他的肩膀说道：“钓鱼不假，可得小心，别让鱼把饵料叼走，顺便还扯断了鱼竿，那样可得不偿失。”

魏寿风拉了拉衣服，他肩膀上的伤势还没有回复，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恢复过来。小学生的脑袋太可怕，留下的伤口必须要用剑气不断的磨砺，才能清除参与的阴气。

回首魏寿风七年的阴阳司生涯，他还是头一回受伤这么严重。

“不用担心，店里如今不只我一个人。”魏寿风说完，走上楼去。

赵天印从剑场走出来，比出一个送客的手势，杨参掐灭烟头，看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巨剑，带队离开。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剩下的只有等待。

临近年关，海河市的年味儿越来越浓，外出的游子纷纷返乡，街上的人比平时都要多。

杨参上到警车的时候已经临近清晨，初阳的照耀下，海河市逐渐恢复过来生息。

伸伸懒腰，杨参说道：“真不希望再发生别的意外，至少不是在年关。”

同样不希望发生意外的还有慌忙逃窜的盗墓三兄弟，他们坐上车后准备逃离海河市，等到了高速路口收费站。庞兵忽然调头，高攀和蔼国不解，问道：“胖子，调头干什么？”

“我们上当了！”庞兵语气很不甘心。

“上什么当了？”两兄弟脑子不够用。

“被魏寿风当成诱饵，他要用我们把幕后黑手引出来。”庞兵说道。

“我们？分量够吗？”高攀真不是妄自菲薄，他们只是几个盗墓小贼，充其量算是有证的盗墓小贼，可终究上不了台面，更不会影响到大局，幕后黑手会在意他们吗？

“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幕后黑手不在意我们，魏寿风恐怕也不会在意我们。说白了我们三只是饵料，有鱼咬勾自然是好事，没有的话，大不了损失几个红虫。”庞兵说的很无奈。

“草！咱们啥时候落到这个地步了？”蔼国说完，自己蹲到后排生闷气去了。

“所以，我们不能出海河市，出去了就是死路，留下来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

“对！赌魏寿风实力比幕后黑手强，他厉害我们还有可能不会死，他不厉害。”庞兵回头说道，“准备后事吧。”

车里陷入沉默，他们不能指责魏寿风，更没有能力埋怨幕后黑手，怪只怪他们实力太弱，人微言轻，做个饵料都算抬举。

魏寿风扪心自问还没有到达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幕后黑手而将盗墓三兄弟的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他派赵天印和董会水跟随三人，没有具体的指派，也没有说要不要必要时候护住三人，全凭他们自己决断。

轰！轰！轰！

窜天猴在天上爆炸，海河市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今天是大年二十三，小年多少算个节日，爆竹芝麻糖甜饼必不可少。

海河市新年会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市民们会趁着小年放歌尽兴。

黄昏将至，满城爆竹，反而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烟花爆竹从来都是属于小孩儿的玩具，三五个小朋友聚在一起，互相攀比谁的爆竹更响。

爆竹声音怎么判断大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有孩子提议玩个新鲜的，比比谁胆子大。

怎么个比法？

谁把爆竹踩到脚下燃放？

于是开始第一轮比试，几个孩子王跃跃欲试。

砰砰砰！

连续几声爆鸣，孩子王额头上有冷汗，脚底吗麻酥酥的，还好鞋子质量不错，不至于受伤。

然而问题又来了？还是分不出个一二三四，于是“智多星”又想出办法。

谁敢把爆竹扔到下水道里？

下水道？不是在身边爆炸的，谁怕谁。

孩子王站到窨井盖上，手拿一枚特制的爆竹，点然后没有立刻剩下，用目光挑衅在座所有人后才缓缓将手里的爆竹从窨井盖小洞里扔下去，双手交叉，得意洋洋，心道：我又是第一个！

砰！

一声巨响！孩子们确定绝对不爆竹的巨响，因为窨井盖已经带着孩子王飞远了，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孩子王重重地摔在花坛里，脸上黢黑，浑身颤抖，口水从嘴里不停的流出来。

都是屁大点的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哇哇大叫。

大人们闻声赶来，首先看到飞出来的窨井盖，然后看到倒在地上的孩子王。

孩子嘴里已经冒白沫，这还了得，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来了，护士姐姐发现新的问题，多了一只胳膊。

没错，在孩子身下压着一根断手，大人们都很慌乱没人主音调这只断手。

护士示意家长先安静下来，仔细检查过孩子的身体，断手不是他的，而他身体没大概，换句话讲，躺在担架上是因为惊吓过度。

于是，重点从救治孩子转到寻找断手的主人上来。无缘无故孩子身体下面怎么会多出一只断手？

一个胆大的护士走下救护车，来到孩子被炸飞的窨井边上，拿出手机打开聚光灯往下看去。

“妈呀！”

尖叫声把刚刚苏醒的孩子又吓得昏死过去，护士们管不上他，先去同事那边看看究竟咋回事。

“井里，都是尸体！”护士指着窨井惊恐的说道。

其他护士小心翼翼来到窨井边上，“灯光师”重新就位，昏暗的窨井迎来十几年不遇的光亮，可惜没有人去欣赏下面的风光，看了一眼后大家都匆忙退回来。

尸体！成山的尸体！

如果再晚几天发现，下水道都可能被堵塞。

“怎么办？”

“别慌，先报警！”

护士毕竟是见过生死的人，镇定下来后很快报警。五分钟，民警法医全部就位，警戒线拉出去一百米外，就是不让普通百姓看到这一幕。

杨参站在井口，眉头一直没有舒缓过。从站到开始，在他面前抬出去的尸体有十五具了！每一具尸体都一个共性，死亡时间都不短，却没有明显的腐烂现象。甚至，有些栩栩如生，仿佛他们只是睡着了。

杨参有一瞬间怀疑他们会不会突然醒过来。

“杨队，总共整理出来三十一具尸体，其中三十具完整。”脸色惨白的实习干警汇报到。刚来的时候他们还都跃跃欲试像亲自进去搬运尸体，当到了井口后，疯狂的呕吐，再也不提搬运尸体的事情。这些尸体的样子不可怕，数量太多，三十多！想想都可怕！

“我知道了，你把法医停放尸体的安排拿给我看看。”杨参说道。

“好的，我马上去联系法医那边。”

三十具尸体是个大工程，需要分批冷冻在海河市的各大医院里。

实习干警速度不慢，很快拿过来一份完整的报告。

杨参眉头紧皱，上面写得很清楚，准备将三十具尸体储藏在海河市仁和医院，不完整的那一具拿回去解刨，同时拍照比对，尽快找出死者身份。

杨参揉揉脑袋，医院没有义务帮助警局储藏尸体，他们也是要收费的，据了解费用不低。任何事牵扯上金钱都会变得有吸引力，尸体也不例外。哪家医院和法医关系好，他们会得到更多帮助法医储藏尸体的工作，也能多赚点外快。

很显然，仁和医院走在了同行的前面。

杨参显然对仁和医院心存芥蒂，凡是牵扯上这家医院都没什么好事。如果他能够选择的话，绝对不会把尸体放在仁和医院。

可惜，选择的权利不在他手上。

“我知道了，你去联系算了，没事你去吧。”杨参本打算让他去仁和医院守着，转念一想，如果真发生不好的事情，这名干警就危险了。

危险的事总得领导先去。

返回警局后，杨参带上配枪，买了一袋水果前往仁和医院。毕竟庞士龙还躺在病床上，前些天刚刚恢复意识。

秦黑法医得到消息后很快来到解剖室，四十来岁的他头发都快比得上满清人了。捋一捋光秃秃额头，秦黑笑嘻嘻的问道：“三十具尸体，弄回来多少经费？”

法医院人不多，分工很明确。其中张伟专门负责联系医院，美其名曰招标。谁家给的回扣多，谁家更容易得到储藏尸体的名额。为了多拿回扣多赚外快，法医院原来的八个冰柜被秦黑减少到四个，明年他打算递上去一份报告，名字都想好了“论我市大好的治安环境下法医院储藏冰柜保留的必要性”。不能完全拿掉，至少要拿走一半冰柜。

张伟笑着说道：“不多不多，比年中年多点。”

“多多少？”秦黑继续问道。

“过年你就知道了。”张伟脸上都笑开花，带上口罩消毒后走进解剖室。

秦黑看他笑得那么灿烂也没多说，料想他拿到的只多不少。

今天解剖台上的主人是两段，一个断手，一个断手主人。

张伟笑道：“请你来就是让你签个到，事故报告写的很明白造成断手的原因是爆炸，我们就是走走过场。”

秦黑听到后说道：“还算你小子有良心。”

然而，他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是爆炸炸断的胳膊断口应该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而台子上的断手虽然也不规则，但还能看出来断口的轮廓。

秦黑走过去翻动断手截面，沉声说道：“骨头断裂的很齐整，上面有指甲的痕迹？”

“怎么会有指甲的痕迹？”张伟跑过去抓起胳膊说道。

赚外快并不耽误他们是一名优秀法医的事实，定眼一瞧，都能看出来断口的形状是半圆柱型，最容易造成这种伤口的是形刀，可伤口截面不光滑。

“你看看他的指甲。”秦黑说道。

张伟掰开断手的一根手指，他的手不好看，指甲却异常漂亮，而且很长，有三四厘米的长度。

叮叮！

张伟拿手术刀敲了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金属化的指甲？再怎么可能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