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秋天没那么冷。
但医院里的仍然时刻保持着21℃的舒适温度。
江重阳的病房的门口站着一名机甲警卫,病床里也站着一名机甲警卫。
陈东洲坐在江重阳病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抬头看着江重阳的点滴瓶里的液体在顺着透明的输液带,一滴一滴到达中间的调解气囊里。
他的思绪原本还在通过脑机扣查看着网上和会议室这边情况。
但随着李耀文结束了会议,他的神经一下也放松了下。
原本他还担心有人在自己的管辖之下不遵守保密协议将案情泄露出去。
而现在,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了。
这反倒让他这种担忧也荡然无存。
他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即便自己平时再坚持锻炼,身体再硬朗也是将近六十出头,快到了要退休的年纪。
这神经一突然有所松懈,他便支撑不住。
自己的意识在那一滴一滴的点滴之中缓缓失去,眼皮开始变得如铅一般重,慢慢合上。
陈东洲就这样坐在江重阳的床边椅子上睡着了。
椅子的人工学设计得曲线很好,但对于身体随着年月而变得宽阔的陈东洲来说有些狭窄,并算不得舒服。
如果不是陈东洲实在是太困了,估计不会在这样的椅子上睡着。
但即便这样,他睡得依然不是很踏实。
刚睡着不久,梦境便开始袭来。
他梦见了自己的儿子陈庆元。
并不是在消失时已经三十二岁还一事无成的那个陈庆元。
而是刚满十八岁站在海上游艇后的冲浪板上在大海的尾波中肆意欢呼的陈庆元。
那天,正好是儿子十八岁的生日,也是他搬离父母的住宅,自己入驻新住宅的日子。
为了庆祝,陈东洲和爱人在海面上的一架白色游艇上为儿子进行庆祝。
儿子天生就喜欢大海,非常喜欢玩尾波冲浪这项运动。
“老爸,你也来试试,可好玩了。”儿子伸手招呼着自己发出邀请,脑机扣里传来儿子的邀请声。
但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答应,因为自己当时不想换下自己帅气的白色西装。
自己也并不没有觉察出那时候的儿子因此有些什么不悦。
那时候的儿子刚刚考入青城大学的海洋生物研究专业的研究生,正是他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得顺风顺水,前途无量。
……
在梦中,自己十八岁的儿子再次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老爸,你也来试试,可好玩了。”儿子再次伸手招呼着自己发出邀请,脑机扣的声音是自己儿子十八岁的声音。
这次陈东洲没有拒绝。
“好,我去换下衣服。”
陈东洲快速走进游艇里换了一条蓝色的泳裤。
那时候的他身材一点都没有发福,虽然眼角已经有皱纹,但身材依旧完美。
引得游艇上有些美女吹气口哨。
陈东洲已经十几年没有玩过尾波冲浪了,他非常生疏。
开始几次都在冲浪板上还没有站起来就掉进了海里。
不过,他毕竟是警务人员,身体素质各项能力都远超常人。
没几次他就掌握了技巧,能够和儿子在船尾并驾齐驱。
两人在海浪的颠婆之中肆意大笑着,是那样的开心。
但随着游艇不停地往深海进发,海浪也变得越变越大。
自己踩着冲浪板努力保持平衡已经算是拼尽全力,而年轻的儿子并不拘泥于此。
他不停地在冲浪板上左扭右摆地玩着花活儿。
“儿子,小心点儿。”他大声提醒儿子。
“放心吧!老爸,我技术好着呢……。”话还没说完,一个巨浪袭来,儿子就被打进海里,貌似还被冲浪板打到了头。
陈东洲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从冲浪板上卷入海浪中,向着海底坠去。
“儿子!”陈东洲嘶吼着,从冲浪板上跳下来冲向自己在海水中正在下坠的儿子。
他双手并拢像一条鱼一样摇摆着自己的双腿潜入海水之中,冲着明显已经昏迷,在海水中不断下沉的儿子游去。
海水像粘稠的浆糊一样在拉扯着他梦中的身躯。
无论他怎么用力游,都够不到自己正在弯着腰,四肢向上无力的自然垂着,保持着像只大虾一样姿势,不断下沉的儿子。
他用脑机扣给儿子打意识电话。
内心中嘶喊着,眼泪和海水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更苦涩。
陈东洲其实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梦中命运为何也如此捉弄他。
一个儿子,还要自己失去两次吗?
即便是在梦中,他也不停地下潜再下潜,试图抓住儿子的手臂。
纵便窒息,也不留余力。
……
“老爸。”
一声呼喊,在陈东洲的脑机扣上响起。
陈东洲精神陡然振奋了一下。
他看到在不断下坠的儿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儿子,快来抓住我的手。”
陈东洲伸出自己的右手,双腿加速游动。
“老爸,很抱歉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
儿子的音色突然变了,变成了那个32岁沉默寡言的儿子。
陈东洲眼睁睁看到自己儿子的身体和模样也迅速变幻,很快变成了32岁满脸有些络腮胡茬的陈庆元。
“儿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老爸的好儿子。”
“老爸发誓,以后再也不骂你了,无论你是否有成就,是否有工作,你都是老爸好儿子。”
陈东洲几乎是用哭丧地语调回复道。
“老爸,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活得很好。”
陈庆元的语调很平静。
“儿子,你真的还活着吗?”
陈东洲问道。
“是的,老爸,我现在有一份非常神圣的工作,一个可以改变全人类的工作。”陈庆元回答道。
陈东洲的泪水混在海水里,就没有断过。
“儿子,你在那边缺啥,就这样托梦给我爸说,老爸都烧给你。”陈东洲说道。
陈庆元身体动了一下,在水底像一条灵巧的鱼一样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
“老爸,我并没有死,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这里并不是梦境。”陈庆元说道。
陈东洲愣住了,他停止了摆动自己的双脚,就那么看着在海底像鱼一样的儿子。
“老爸,江重阳教授知道的数字很重要,那是你能再次见到我的关键。”
说完,陈庆元灵活得扭动着自己身体像海底更深出游去。
这时候,海底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
那黑影走足球场那么大,随时变换着形状。
仿佛是择人而噬的深渊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