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江澈回到家正摘着菜准备做晚饭,李勇敢和张军等人带着食材,拖家带口一窝蜂的全跑来了。
十几个孩子相聚在一起,顿时江家的院子充满了欢快的童声。
也幸亏江家院子够大,这要是换一般人家,这么多孩子都跑不开。
田月芝和刘家琴这几位女同志一到,江澈便获得了解脱,被这些娘子军从厨房赶了出来。
“栓子,你这就不讲究了啊。”
“回来了,也不和和哥几个言语一声。”
“我们还以为今年你要在国外过年呢。”及至跟前,张军先是给江澈来了一拳,这才抱着江澈的肩膀,激动的说道。
“栓子哥,还是你牛啊!”
“咱们国家每年那么多专家高官出去学习访问,就你带回来的好东西多。”
“要我说啊,也别让这些人再出去了,尽浪费钱,还不如让栓子哥常驻在外面往国内多整点好东西来的实在。”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萝卜来,李勇敢摸了一根在水龙头底下洗了洗,一边嘎巴有声一边说笑着。
“你这家伙就会瞎出主意。”李勇敢还想说点什么,就被钱胜利给打断了。
“胜利哥,我说的可是实话,怎么叫瞎出主意呢。”
“你看看咱们京城这大半年新建的厂,有几家不是因为栓子哥从阿美弄来的?”听到钱胜利反驳自己的提议,李勇敢不服气的说道。
“嘿!”
“我可没说栓子哥这次出去的功劳小啊,伱小子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你这家伙,怎么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呢?!”
见李勇敢开始摆事实、举例子了,钱胜利急了,急忙撇掉李勇敢抛来的‘顶戴花翎’。
虽说江澈从国外弄来这么多技术和设备他们没有出一份力,可自66年几个人就在一起玩的铁哥们儿做出了这么多的大事,做到了别人不能做的事情,说出去自己也有面儿不是。
哪怕是和别人吹牛,一句‘四大汽车生产基地全是我哥儿们从阿美弄来的!’‘这些出口到阿美的货物也是我哥们拉来的订单!’就算别人不服气,也会给一個面子不再抬杠。
“那你说,我刚才哪里说错了?”李勇敢梗着头,一副你不说出儿一二三,这顶帽子你是跑不了了的架势看着他。
“你这家伙真是属狗的,一言不合就要咬人。”钱胜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没听清,李勇敢问道。
“你6月份的时候,出差一个月,回家是什么情况你忘了?”
“也不知道是谁呦,刚回来那几天,扶着腰走路两条腿都打晃!”钱胜利装作没听到李勇敢的问题,说出了他那段时间的糗事。
“好好的提这个干嘛啊!”刚才还跟一只斗牛梗准备掐架似的,听到钱胜利提到他的糗事,顿时红着脸跟个小媳妇似的,声音也不敢再大了,小声的抗议了一句。
“哈哈...”听到钱胜利说到这件事,张军和黄凯旋脑海里顿时浮现了李勇敢当时走路的滑稽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看了眼人高马大壮的跟一头牛似的李勇敢,又看了眼刘家琴,虽说她个头也有一米六多,可跟李勇敢放在一起比较,略显小鸟依人些。
‘小小身躯,蕴藏大大能量。’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江澈也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出去一个月回来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栓子哥出去大半年,现在回来了,嫂子能放过他?”钱胜利看了江澈一眼,坏坏的笑道。
“呜!”
“哈哈...”
“怪不得栓子哥回来这么久了都不跟我们见面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黄凯旋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瞅了瞅江澈的腰,神补刀的来了一句。
“哈哈...”
听完黄凯旋的助攻,几人笑得更加猖狂。
“要是真的把栓子哥常驻在国外,对国家、对咱们这些人来说肯定是好事。”
“就怕到时候栓子哥家的床,要遭罪喽。”
都说无巧不成书,钱胜利刚说完,正和田月芝这群女同志边聊天边摘菜的白玉冰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女人的第六感,向这边看了一眼。
“哈哈...”
这一看不要紧,几个坏坯子笑得都没了个人形。
见到白玉冰这不经意的转头,江澈也只得把想要挽尊的话吞了回去,心中苦笑的念叨着:‘媳妇啊!你怎么就这么会配合呢。’
‘埋怨’完自家媳妇,江澈又恨恨的看了一眼始作俑者——钱胜利。
倒不是白玉冰神秘的第六感有作用了,而是这群娘子军也没干好事,和钱胜利他们笑话江澈一样,田月芝这群女同志也是黄段子飞起,主攻的目标就是白玉冰。
已婚妇女嘛,只要一扎堆说的话题不就是孩子、男人和八卦么。
当初李勇敢回来时发生的事情,可是被张军这几兄弟都当成了闺房趣事同自家媳妇说了。
现在江澈回来,她们这帮已婚妇女哪里能放过。
被几个姐妹打趣白玉冰也不以为意,让她们笑话几句就笑话几句呗,毕竟她之前也这么笑话过刘佳琴。
可没想到江铃铃这个小姑子居然把那天晚上,自己怎么给她支招,又怎么帮她把孩子带走等等一些内容都说了出来。
更可气的是,这丫头居然把江澈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脸色惨白、走路虚浮、捂腰扶墙等等细节也绘声绘色的和这群‘长舌妇’都说了。
白玉冰都能想象得到,自己如此‘压榨’江澈的事情肯定会被传遍周边的朋友。
而她看看向江澈那边,其实是想用眼色告诉江澈管管江铃铃,奈何距离太远,信息发送失败。
吃好喝好后,女同志们去了后院,学习毛衣的新织法,只有钱胜利他媳妇跟着江澈这群老爷们来到客厅喝茶聊天。
江澈他们对钱胜利两口子这么腻歪早就有了免疫力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腻歪,这群碎嘴子早就开跑了。
只是这对苦命鸳鸯,让他们张不开嘴调笑。
1970年,曾经在李勇敢家里被张军提过一嘴的神秘人物‘娟儿’石丽娟回到了这个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土地。
只是与以往风风光光回来走亲访友不同,这次石丽娟不仅没有了以往光鲜亮丽的服饰,就连曾经的傲气也见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和大众一样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一脸的灰败之色,怀里揣着脏兮兮的包裹,眼神中也没有了以往灵动的光芒,像是惊弓之鸟,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的人。
若不是钱胜利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是千百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那道白月光!
钱胜利看到了石丽娟,石丽娟也看到了他。
不过与钱胜利激动的想上前相认不同,石丽娟认出他之后,抱着包裹逃命似的跑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军哥!我看到娟儿了!”
“娟儿回来了!”
晚上,忍耐了一天的钱胜利有些语无伦次的拉着张军的手激动的说道。
“怪不得刚才我从她家门前路过,见到里面亮了灯。”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石丽娟回来了。”张军喃喃道。
“军哥,别说这些了。”
“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她约出来见一面吧!”
“今天在火车站见到她时,我的心就像猫抓了一样,抓心挠肝的。”
“你主意多,帮我支个招啊!”钱胜利打断了张军的自言自语。
“帮你支什么招啊!”
“人家马上就结婚了!”
“你能不能别胡闹!”见钱胜利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张军甩开他的手,怒喝道。
“我...”
“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你自己睁眼看看,咱们在一起玩的几个人除了你,哪个孩子不是都会喊爸爸了?!”
“你再看看你自己,形单影只的整天想着不切合实际的事情!”
“以前你坚守本心喜欢她这么多年不变心,哥几个敬你是个汉子!”
“可是现在人家就快结婚了,你还这样,你就不能成熟一点、懂事一点嘛?!”
“你看看你爸妈愁的,为了你的婚事,头发都愁白了!”张军指着钱胜利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听了张军的话,钱胜利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又不是瞎子聋子,他怎么能看不到身边人的幸福生活,又怎么能听不到父母为他婚事发愁的叹息声,只是他忘不掉那抹倩影。
原本他也想着既然没结果,今年就随了爹妈的愿,找个姑娘成个家算了。
可谁知道,就在自己即将妥协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这边钱胜利在纠结到底是顺从本心,还是忘掉不该再做的梦回归现实。
傻傻坐在床上的石丽娟也在回想着今天的意外相见,越想心里越是难过。
钱胜利对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她也对这个长相平平无奇,但很会逗她开心的大男孩也有些心动。
只不过好事多磨,就在钱胜利鼓足勇气想要和石丽娟表白时,石丽娟随着父母外调了。
之前回京城走访亲友,由于钱胜利的胆怯没敢约她见面,让石丽娟误以为钱胜利变心了,便绝了这份念想。
及至可以结婚的年龄了,经别人介绍认识了一位和她差不多的子弟。
两家婚事谈妥,就等着好日子将人娶进门了,哪成想石父、石母被赶去放牛了。
害怕牵连,男方悔婚。
石丽娟还没从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就被人从父亲分配的房子中赶了出来,除了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工作服,其他的东西都被没收了。
想回单位寻求帮助,却又被告知已经被除名了。
就在石丽娟走投无路之时,男方还算有良心,托别人给她送了点钱。
这边的家没了,工作也没了,石丽娟只得回京城老家。
万万没想到刚从火车站出来居然看到了钱胜利,而钱胜利火热的目光犹如一柄利剑让她感觉刺痛。
她知道这眼神代表的含义,可现在的她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认识她,曾经她是多么的骄傲,她不能让别人见到她的落魄。
没用多久,石家有人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左邻右舍,可伴随着她回来的消息,石家遭遇变故也传到了这群邻居的耳朵里。
那些还想上前套近乎的四邻则犹如躲瘟疫似的,别说上门关心一下,风言风语传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钱胜利得知石丽娟的遭遇后,却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钱胜利便请假买了许许多多吃的用的来到石丽娟家门。
可石丽娟哪里敢见他,自己现在过得多么痛苦自己知道,她不想把灾难传给钱胜利。
原本石丽娟打算就这么‘关上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愿望是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石丽娟身上的钱用完了。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接受钱胜利的好意,即便是钱胜利顺着门缝塞进来的钱票她也会在第二天让他拿走。
白天大门紧闭,足不出户,等到天色暗下来这才敢偷偷摸摸的出门到菜市场,到垃圾桶翻找一些吃的。
虽说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强的没影,可也不是后世物质大爆发时期,哪里有那么多烂菜给她捡。
长时间吃不上饭,以至于石丽娟在一次出门的时候昏在了自家门前。
还好钱胜利这家伙虽然屡屡吃闭门羹,可依旧初心不改,发现了躺在雪地里的石丽娟。
在石丽娟住院期间,钱胜利无微不至的关怀终于让石丽娟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两人这才走到一起。
获得了芳心后,钱胜利第一时间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
虽说钱父、钱母很高兴儿子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可他们也担心石家的事情会因为儿子的婚事牵连到他们家,因此也有些顾虑。
奈何钱胜利现在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任钱父、钱母说的天花乱坠,钱胜利就是死咬住非石丽娟不娶。
拗不过他,钱父、钱母只得点头同意。
好在,钱父、钱母平时与人为善,再加上此时风向已经开始向上吹,并没有人为难这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