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澈他们大快朵颐的时候,本地职工下了班后,也开始为晚饭做准备了。
陆绍勤,钢铁厂的一名普通职工。
别看长的五大三粗还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真不能貌相。陆绍勤不仅不像他的长相那般粗犷,反倒有着一副极其细腻的心思。
而且还是街坊邻居们都知道的热心肠。
结婚都四五年了,对他媳妇依然跟刚结婚时候一样,那叫一个爱之如宝,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洗洗刷刷从来不舍得让他媳妇动手。
只要不是上夜班,都是他下了班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好,等她媳妇下了班回到家就直接吃晚饭。
今天一如往日一样,在菜市场买好了菜,骑着自行车回自己家。
这边的居民房都是联排的房子,虽然居住面积不算太大,但是和京城里的大杂院儿相比那可舒坦多了。
独门独院不说,居住面积上也大了不少。
每家都是两间坐北朝南的瓦房,小院儿里还有一间不大点的厨房。
“老陆,今天买这么大一块肉呢?”邻居兼工友见陆绍勤回来了,出声打着招呼。
“唉,我家那俩臭小子前些日子就嚷嚷着要吃肉,今天刚发了肉票,我就想着多割一些让他们好好解解馋。”
“您要不要匀一些,我看你家二小子也馋了。”
说着话,陆绍勤就拎起挂在车把上的大条猪肉让邻居去拿菜刀割一些。
“我家也买了,买了。”
“你快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吧。”
这年头,粮票、肉票、菜票什么票都是定量的,谁家过的都不富裕,陆绍勤是真心的要给他家一些,但是他却不能真的要。
急忙推脱说自己家也买了,把陆绍勤往前推了推。
他家二小子看着陆绍勤手里三指厚的肥膘,口水馋的直流,刚想张口说他们家没买,还没来得及张口呢,就被他老子发现儿子要揭老底,给自己丢人,抬腿给了他一脚,让他滚回家去。
陆绍勤被邻居谦让的推回了家,邻居家的二小子肉没吃上却被挨了一脚,气的哇哇大哭找他妈妈告状去了。
“爸爸,您下班了。”
“哥,你看,爸买肉了。还是这么大一块肉。”
正在屋里写作业的兄弟二人,听到自行车的声音,一窝蜂的跑了出来。
“哈哈...”
“傻小子,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快去写作业去,等下你妈下班要检查的。”
挨个摸了摸俩儿子的头,陆绍勤微笑着说道。
“爸,我要吃红烧肉,红烧肉。”
小儿子目光紧紧的盯着车把上的肥肉膘,咽了咽口水。
“好,知道了,今天不仅有红烧肉,等会还有一盘炒鸡蛋。”
“快去写作业去吧。”
陆绍勤笑着又答应了一声,俩儿子开心回屋继续写作业,他则开始清洗着锅碗瓢盆,做着晚饭的准备。
“媳妇,回来啦,你先回屋歇一下,等会饭菜就好了。”
陆绍勤刚炒好一个酸辣白菜,他媳妇舒景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都和伱说了,以后咱们家的晚饭我来做。”
“前些日子去我妈家,我做的菜他们都说没以前好吃了。”
“都是你把我惯坏了,炒的菜都没以前好吃了。”
舒景兰装作埋怨的样子洗了洗手,伸手接下了陆绍勤手里的菜刀,开始切菜。
倒不是舒景兰不知道好歹,自己老公这么疼她不舍得让她做家务还埋怨,她知道要是好声好气的和娃他爹商量,肯定又是把自己推到屋里辅导孩子的作业,一個人在小厨房里做晚饭。
“哎呦!”
“媳妇,怎么了?”
“是不是切到手了,快给我看看。”
菜刀被舒景兰抢走了,陆绍勤也没闲着,便蹲在厨房门口剥葱准备给媳妇打下手,却听到正在切肉的媳妇惊叫声,陆绍勤连忙起身查看。
“没,老陆,你看看这是什么?”
舒景兰从肉里抠出了一块白色的东西放在陆绍勤拿在手里,这块白色的东西,自己慢慢的展开了。
“这!这不是坑人嘛!”
“这么大一块塑料纸塞进肉里,要是没发现被吃进了肚子里,还能有好?!”
“老陆,这块肉是不是还是在西市场买的?”
“不成!我得去找他们去,怎么能这么坑害老百姓呢。”
“这是吃的东西,怎么能塞这么个玩意儿进去呢!”
舒景兰仔细瞅了瞅,这不就是一块塑料纸么。
当时就干了,都是无产阶级,怎么能这么坑人,在肉里塞塑料纸呢!接下围裙就要拿上肉和陆绍勤手里的塑料纸去找市场管理处评评理。
以前这些人欺负陆绍勤脾气好,每次给他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瘦肉,舒景兰去找过两次后,西菜市场就没敢再坑老实人。
没想到才过几年啊,又开始坑人了,还是往肉里塞塑料,这不是要人命嘛。
“媳妇,等一下。”
陆绍勤拿着塑料纸发现不一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只是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厨房的白炽灯瓦数太小看不清上面的字。
为了能够看得清楚一些,陆绍勤拿着塑料纸来到卧室,打开台灯,只见上面写着:
‘1:1976年4月29日,塞内加、毛里塔尼...’
‘2:1976年5月9日14时30分许,编号为5283的一架波...’
‘3:1976年5月29日20时23分和22时,发生于滇省...’
‘4: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冀省大山市发生...’
前面两条,陆绍勤看的时候没有太大的触动,不管是日环食还是发生在国外的空难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虽说他心地善良,但又不是圣母,和自己非亲非故又不是国内的同胞手足能有什么感触,再说了这上面的内容还不知道是真假呢。
可看到第三条的时候,陆绍勤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好在舒景兰一起跟了进来,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摔倒,急忙问道:“老陆,怎么了?”
“媳妇,你看。”
陆绍勤把塑料纸挪到舒景兰的面前让她能够看得清楚些。
“这不是胡扯八道,蛊惑人心嘛。”
“我看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居心叵测之辈,就是另有图谋。”
“老陆,我们快去报警吧!让公安把坏人抓起来,省的造谣生事,让大家不得安生。”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舒景兰惊了
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从唯物主义的思维上,她宁愿这是某一小撮人的阴谋诡计,
因此,舒景兰第一时间便想到让陆绍勤去报警,让公安把妄图打乱他们平静生活的坏人抓起来。
这里是她的家乡,也是孩子们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她无法容忍这么明目张胆的坏人出现在自己生活的城市。
“好,你在家好好做饭,我去去就来。”
陆绍勤听从了媳妇的话,拿上纸条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当他来到派出所的时候,里面已经排上了长队。
陆绍勤稍微听了听就发现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来报案的,也都是因为那张塑料纸的事情。
与他家在肉里发现的不同,这里的人千奇百怪的从什么地方发现的都有。
鸡蛋里、鱼腹中、衣兜、袜子、鞋垫下面,更搞笑的当属一位大妈吃过晚饭后想刷刷假牙,谁知道在里面发现了塑料纸。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蝌蚪大小的字,不识字的大妈差点没吓尿喽。
好在她儿子上过学认识字,看到上面写满了妖言惑语,紧忙带着大妈来报案。
若说放进鱼肚子、放进肉里,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哪怕是衣兜里都很正常。
但是一个正常人被人塞了东西进正在穿的袜子里,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特别是这位大妈,谁能把她的嘴掰开把塑料纸塞进去还不被她发现。
大家宁愿相信这是坏人做的坏事。
看着前面排得长长的队伍,陆绍勤顶着饥肠辘辘本想听着大家唠闲磕忍忍报完案就回家吃饭,可一个人还没出来呢,后面又乌泱乌泱的来了一大群人,细听发现都是和他们一样为了同一件事来报案。
‘得,这么多人都为这来报案,我还是先回家吃点饭垫吧垫吧肚子再来吧。’这么多人都为同一件事情而来,陆绍勤便决定先回家吃饭,过会再来。
回到家,舒景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坐在餐桌前等着陆绍勤回来。
“老陆,你报案时公安怎么说的?”
舒景兰的爷爷是个老学究,在娘家时就养成了‘食不语,寝不言’的习惯,嫁到了陆家也把这个习惯带了过来。
吃完晚饭,舒景兰便问陆绍勤报警的情况。
“唉,别提了。”
“我到的时候,前面都排了老长的队伍了,都是为了这事儿去的。”
“我那会肚子饿得慌,就想着先回家吃饱了再回来排队。”
“媳妇,我跟你说啊。”
“这次的事情还真有点邪性。”
“我排队的时候听到别人议论,有人是跟咱们家一样是在肉里发现的,还有人是在鸡蛋里,鱼肚子里、衣兜里。”
“更诡异的是有人在自己穿的袜子里,鞋垫子下面发现的。”
“老于家的于大妈你还记得吧。”
“她居然在自己的假牙里发现了,你说吓不吓人。”
陆绍勤趴在媳妇的耳边小声的把自己刚才在派出所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唉!”
“咱们家的鸡蛋里也有。”听丈夫说完,舒景兰面色古怪的从衣兜里掏出了四张和之前在肉里发现一模一样的塑料纸。
“这...”
陆绍勤惊讶的目瞪口呆。
“报告!”
“请进。”
没多久,这件诡异的事情便被传的满城风雨,公安方面的领导带着笔录本找到了相关的市政领导。
“领导,这次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我已经听说了,上报吧,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就这样,大山市发生的诡异案情被一层层逐级上报到了总部。
“老卢啊,大山市刚刚报上来,他们那边也和辽省其他地区一样,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不管是材料,还是字迹都一模一样。”
早在半个月前,就有辽省的地区上报了这件案情,还没等专案组查出头绪呢,这件事就像是瘟疫一般短短的十多天里就传递到了一个又一个城市。
专案组查了十多天也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如果说这件事是坏人故意制造混乱,可怎么解释他们是怎么在不破坏蛋壳的情况下把东西放进去的。
而且用来书写的材料,虽然是塑料,可在国内乃至国外都没有发现同样的材质。
上面的信息也不是像普通人那般书写上的,倒像是印刷制成。
可要是做到这一步,肯定需要机器,这在国内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说这件事是坏人故意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可涉事城市至多,涉及的人员如此之广,得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做到这种局面。
虽然这些事情都能查到是在同一个菜市场发生的,也能根据报案时间推导出作案轨迹,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排查,根本没有发现有大面积同一目的地的人员流动。
往日所有的经验在这个案件中根本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
之前的案情还没整理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现在大山市这条出现在标签上的城市居然也出现了大面积的投放,这便让专案组很被动。
毕竟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发大面积的骚乱情绪。